“你怎麼能騙我。”蘇晚涼撇過頭,不再去看九嵐蠱惑人心的眼眸,而是直直地仰麵望著簡陋的天花板,喃喃說道。房間裏竹子的清香溢出來,淡淡地環繞著,比起宮裏濃鬱的熏香,很是清新。
“在我身邊這麼久,看著我痛苦,看著我在仇恨中掙紮,也不拉我一把,”她的語氣平靜到極致,反而如同一潭死水一樣絕望,“九嵐,難怪我沒有認出你。”
九嵐靜默許久,不知道從何說起。
“剛知道你入宮的那幾日,我幾乎是夜不能寐,寧願自己是真死了,我不敢相信你就這樣同昭原走了,沒有任何征兆的。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徹底將我的計劃打亂了,”九嵐很執著地望著蘇晚涼的側臉,平穩的聲音裏依稀有些發抖,“我曾同你說過,退位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假死的事情是我同沉月事先就商量計劃好的,這樣他繼位,才不至於讓月孤國陷入大的混亂中。”
“可是為什麼事先不能告訴我?”
“因為在漠南嶺你看到的那一箭穿心,是真的,我擔心你不接受。”
蘇晚涼無言以對。不可否認,九嵐確實精密地考慮到了方方麵麵,他想一手掌控好全局,讓一切照著他計劃的方向發展。他原本計劃的,當他死的消息傳去時,蘇晚涼會被沉月軟禁在宮裏,直到他傷好,再與蘇晚涼相見。可是偏偏,那一天,蘇晚涼跑到了漠南嶺,還在巨大的悲痛下失了孩子。
“後來我聽說你進宮了——”
“當時我隻是為了報仇。”蘇晚涼打斷了他的話,像是迫不及待的澄清。
九嵐執起她的手:“當時我並不知道,在幾度絕望之後,我偽裝成一個禦林軍入宮到你的身邊。”
“當我終於明白你入宮的意圖之後,有一次,我想與你坦白時,曾問你你是否恨我。”
蘇晚涼閉上眼,眼角的淚側翻滾入棉被中:“那時我說,恨。”
“那時我便知道你已經知曉是我默認太醫往你的安胎藥理加紅花——可是這是因為這個孩子注定不會保住,時間越長你的身體越無法承受,可是我當時的身份,要如何跟你澄清?所以此後,我都不敢再提。”
“我也不知道何時我怯懦至此,竟然不敢撕開人皮麵具。曾經我以顧黎風的身份在你身邊,是擔憂你那時討厭我才如此做,之後又以一個侍衛的身份在你身邊,是害怕你恨我而不會再原諒我。”
縱然是九嵐,如此驕傲的男人,可以傲視天下,可以藐視千軍萬馬,最後卻在一個女子的麵前止步不前,愛情何止是一劑毒藥,還是一個最好的易容師。
說至此,蘇晚涼已經泣不成聲。
“但我也不忍心你在宮裏如此,後來,是我安排了一個老嬤嬤同你對話,是想讓你知難而退,可是——”
“沒想到你就是抱了必死的決心,我是真的怕了,也管不了這麼久來心裏的掙紮,用真麵目來麵對你。”
“所以你今天,還可以原諒我嗎?”
蘇晚涼含著淚,不停得點頭,仿佛隻要這樣,過去誤會的時光都會撤離他們的記憶。雖然記憶是一直存在的,但是原諒與否確實可以改變的。
九嵐將她抱起,擁入懷裏。
幾個月來,蘇晚涼第一次覺得可以沉下心來,無所顧慮的,就這樣安靜的任由時間過去。沒有複仇,沒有勾心鬥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