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者麵前卑賤的人,麵對手下的員工,必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麵孔,因為他需要保持內心的平衡,就像山有高的峰,必有深的穀。
王國光打心眼看不上這種人,和苟發慶在一起工作,也覺著別別扭扭,沒有一點緣分。紅柳溝站剛開通不久,信號設備材料配備不足,苟發慶為了表現自己,帶上站區的客貨車去他原來上班的信號工區拉回來半車材料,這下他可有了資本,一下汽車,就甭提多得意了,王老子都不在話下。他是國鐵一個電務工區的的工長,目前還沒有辭掉原來的職位,他管理的材料用品,現在完全用於東鐵站區的建設,拿了東家補西家,為自己的切身利益服務,試用期滿,他在幾個工隊長中第一個通過考評,拿到補貼也比別人多一些。
談到工隊的工人時,他則滿臉不屑,嘟嚕嘟嚕道:“啥都不會幹,啥都得我指導。”學徒們私下聽了,敢怒不敢言,王國光則嚷嚷道:“裝你媽的大頭蒜!”
一次他和其他專業的幾個工隊長喝酒回來,大談他的家庭,談他的女兒,談他的老婆,自然都是比別人家的強,比別人的優越,稱自己的老婆為“夫人”,就像一個大臣稱自己的老婆為“皇後”,好像這樣稱呼,自己也尊貴了一個級別,聽了讓人肉麻惡心。稍微懂事的學徒們一個個抿住嘴巴偷笑。
他從家休班回來,給李主任帶一瓶醃製的鹹菜,笑眯眯道:“主任,你嚐一嚐我的手藝,肯定不錯。”他把鹹菜放在飯桌上,隻讓站區的管理人員吃,對同桌的員工們則視而不見。
王國光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媚上欺下,如此露骨。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草原大了,什麼牲口都有。
西北地區大風多,一年三分之二在刮大風,強時八九級,弱時三四級。風力超過六級時,按照鐵路作業安全製度規定,不允許員工在高柱信號機上作業,以防從高柱上掉下,造成人身傷亡。苟發慶才不管這些規定,隻要於他有利,管你刮風不刮風,下雨不下雨,規章製度統統廢掉。一,接觸網停電,他想利用停電的機會,測試信號機,便領上徒工們,頂著大風去測試信號燈電壓。他在下麵指揮,讓學徒們登上信號機測試,徒工們嘴上不什麼,心裏卻氣得大罵。當然,如果徒工從上麵掉下來,他大不了辭職不幹,還回原單位上班,而那些徒工們是死是活,隻能聽由命,不在他的關心範圍。他關心的是業績,幹好了往上爬。設備出了問題,他推不掉責任,人出了問題,他可以在出事者身上找毛病。這是他的賊精之處。
他每睡覺少,早晨六點鍾就起床,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D機打開,唱那《草原晨曲》,聲音放得響亮,整座樓都回蕩著吱吱呀呀的曲調,他稱之為“起床號”。車務和檢車的員工上完夜班,剛睡下,就被這陣響聲擾醒。學員們怕他,敢怒不敢言,老職工維護他的麵子,嘴上不什麼,心裏對他意見很大。一個月後,他自己也聽得煩了,又把“起床號”換成了國歌。
有人問他,為什麼睡覺這麼少,他:“可能是年歲大了。”
旁邊馬上有人接過話茬:“人老有三怪,愛錢,怕死,不瞌睡。”
大家聽完,哈哈大笑。
他回頭看一眼話的人,卻是手下的徒工周,氣得五肚翻腸,暗地給周攢著,等得到機會,非得給他拿拿輪,好好修整幾頓不可,否則,他不知道高地厚。
王國光看在眼裏,覺著苟發慶到了更年期,話辦事,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