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枝丫上寥寥巴結著幾朵殘花,色澤暗淡。地上卻是滿目繁華,花落已繽紛。
才初春呢,花便熱切的想要回歸塵土。墨離胡思亂想著,那是否人也期盼著早些赴三生石旁,覓往昔舍今生撰來世呢?
踏著腳下枯葉落花,不多時就到了絡薄言暫居的草屋前。
外麵風聲傳得快,至於墨離和容玄此行之目的,絡薄言大致也可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那一日,忽然北風呼嘯,忽然萬籟俱寂,忽然人語漸稀,墨離的心也忽然就涼了半截。
在屋外,他聽到絡薄言顫抖著聲音說:“芥香草乃天下奇毒之首,中毒者輕則心跳暫停,昏睡不醒,最後肝腸寸斷七竅流血而終。但這種藥最陰狠的劑量是三毫克,與芙蓉茶相溶可瞬間斃命,死時身上無傷,不留半絲痕跡。本是失傳已久了,近來不知因哪位墮入邪道的醫者而得以重現江湖。”
墨離在心底打了個哆嗦,難怪張太醫再三囑咐他說要分出三毫克,卻是在事情辦砸後皇上一直昏睡,就連容玄不知道是中了芥香草之毒前,也認為皇上已然崩殂。
容玄素來臨危而不亂,這廂也隻是平靜的問:“可有什麼方法救我父皇?”
絡薄言道:“有是有,不過……還是算了。”
“無妨。”容玄淡淡道。
絡薄言不說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但容玄的脾氣墨離是知道的。
終於在金石可鏤的逼問之下,絡薄言萬分不忍的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以血換血。”
不論是誰聽到這麼一個駭人的詞眼,想必都會不由的毛骨悚然。
墨離便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可容玄一如既往的漠然道:“還請明示。”
一門之隔,屋外聽得到絡薄言深長的抽氣聲,再又緩緩呼出,最後總算是艱難道:“我沒算錯的話,皇上現在正大口嘔血,無甚特別,卻會失血而亡。”
屋內有著隔絕浮生的寂靜。
終於,容玄說:“以血還血罷了,倒也不礙事。”
“殿下真的準備好了嗎?”絡薄言的有些遊移不定。
“多言無益。”
墨離不覺又湊近了些許,將耳朵緊貼在木門上傾聽裏麵的動靜。
接下來,唯聞鮮血接連滴入盆中的清響聲,一點一點在盆底綻開紅花朵朵,亦在墨離心中暈出淒涼陣陣。
主子啊……
如若此事就這麼輕易過去了倒還好,怎奈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正當墨離在屋外提心吊膽之時,猝然從遠處飛來了一根擀麵棍,從半敞的窗子裏直射入屋內。
墨離即刻往旁側閃躲,順著來路回首望去,墨離隱約瞥見一個縹緲的黑色身影一晃而逝。
可三兩下便沒了影,許是早已逃了……
墨離不屑的哼了一聲,沒想到那人大老遠跑到這來卻隻是為了仍一根擀麵棍。肯定是平時在家憋得慌,唯恐天下不亂卻沒能耐將水攪渾,是以不辭辛苦妄費周章來這兒扮了個跳梁小醜,引人發聊一笑。
就在這時,屋內忽地傳來擀麵棍打翻盆子的聲音。
隨後便聽得絡薄言忸怩不安道:“殿下,這該如何是好……”
容玄不以為然的笑道:“又是擀麵棍麼?看來秦瀟的眼法長進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