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長途跋涉,冷峰帶著我和安平來到悔思穀。
身為殺手,他辯方位識路途的能力遠比常人要甚。
因此,我們並沒未走任何彎路或是耽誤,幾乎是用最快的時間趕到悔思穀。
順著幾乎不是路的路從巍巍青山下到平地,我立即嗅到空氣裏有股多種花香混雜而成的濃鬱香味。
耳畔,清脆的鳥鳴一聲接一聲。
縱目遠觀,隻見四周是青黛峭壁。
我們所站之地,大概就是幽穀入口。
再往前走幾步,依稀就能幾座木屋在眾山圍繞的綠茵平曠之地坐落。
屋前不遠花色錯綜,蜂飛蝶舞,好不熱鬧,好不愜意!
再往前方有片清雅濃密竹林,從低矮竹葉上閃耀著瑩瑩光澤來看,竹林邊勢必有清澈之水此時正倒映著明媚陽光。
“希佑,這裏簡直比永離那還要漂亮,簡直像世外桃源,真想不到世間竟有這樣奇妙的幽穀!”
紅衫嫣然的安平因為一路奔走雙頰紅撲撲的,額間已冒出點點細汗。
嬌唇本來噘起的她看到眼前這美不勝收的景色,頓時呆立原地,喃喃之聲猶似夢中。
“的確是巧奪天工的處所,隻是不知道……
冷峰,你確定悠悠還在這嗎?”
收回觀賞的眼神,同樣冒出絲絲汗跡的我不覺有些緊張。
分別一載有餘,在路上還堅決不已的我在即將靠近木屋時依然忍不住猶豫。
是愧疚使然,亦或其它我不清楚,但卻無比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噗通聲音。
走在前方手握長劍的冷峰沒有停住,也許他此刻也跟我一樣緊張,不是麼?
悠悠於他,恐怕也是非常重要之人。
因為重視,所以此時此刻無法不緊張。隻聽得他道:
“小姐從小在永離長大,應該比較喜歡靜寂的地方作為居住之所。
而東方宸對小姐情深意重,放棄皇位的他想必也會願意陪伴小姐隱居,況且……”
冷峰還沒說完,一個半高男孩從右側比人還高的草叢內冒出半個身子。
他身著墨綠色衣衫,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無比戒備的看向我們,聲音洪亮問道: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悔思穀,被我師傅發現,可不是好玩的。”
他第一眼隻看到了身著白衣的我和紅衣的安平,眼珠滴溜轉動的他看到冷峰後才稍微放鬆警惕,邊徐步走出邊微笑道:
“冷峰哥哥?你來看悠悠姐姐嗎?
前幾天,悠悠姐姐和小宸哥哥還在念叨你呢,說你好久都不來,也不知最近怎麼樣。”
冷峰露出淡笑伸手摸摸男孩的頭:
“童童,又長高了噢。來,告訴哥哥,小宸哥哥他們最近怎麼樣?”
向來心思細密的冷峰也許真是太過緊張,他竟然沒聽出這個童童所說的是:
悠悠姐姐和小宸哥哥在念叨……
如此說來,悠悠已經完全康複了麼?
不然她如何能和東方宸聊起冷峰?
手心的細汗越發密集,沉思之際隻見冷峰拉著童童來到我們跟前:
“童童,這位是希佑哥哥,旁邊的紅衣姐姐叫安平,我們一起來看小宸哥哥和悠悠姐姐。你帶我們去他們的屋子好不好?”
***
近在咫尺,我清清楚楚感覺得到童童打量我和安平的眼神,依然帶著絲絲戒備。
想來,他也是應該很少見到外人吧。
不知為何,他仰頭打量的黑亮眼神莫名讓我動容,因為我從他的眼神裏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年幼時,隨師傅幽居永離地下城堡的我每次見到永離以外的人,不也同他一樣心裏充滿不安麼?
在這種突兀卻真切的親切感的驅使下,已經很久不與外人說話的我,露出淡淡笑容:
“童童,你剛才說悠悠姐姐和小宸哥哥念叨冷峰,悠悠姐姐現在已經會說話了麼?”
“你是不是姓封?”
童童答非所問的冒出這麼一句,不禁讓我怔住。
封和東方兩個姓氏,究竟哪個才屬於我?
這個問題在過去的一年多我經常翻來覆去的思考,最後才終於明白姓氏也許並不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你自己到底是誰!
點點頭,我溫和道:
“是,我姓封。這是我們第一次相見,你怎麼會知道我姓什麼呢?”
“因為我聽悠悠姐姐跟我說過你啊,她說你是她的佑哥哥,是個文武全才溫文爾雅世間不多的男子。”
搖頭晃腦的童童直到這時才露出燦爛的笑,雙眼裏的戒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仰慕之色。
他的話讓我胸膛內蕩起層層激動,悠悠真是這樣說我麼?
難道自始至終她對我沒有半分責怪,或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