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幼夫少妻
壽慶宮殿裏殿外,堆滿了幼帝大婚的各類物什。香君細細地查點著尚宮們替天煒精心準備的物品,從精致的瓷器到各類飾物。
半月前,香君完成了當年冷宮廢妃們的遺願:將她們的屍骨送往她們各自家鄉,還賞給她們家人金銀田屋,令其家人親屬給予厚葬。
連年內戰,大央國國庫日顯空虛,她力導節省。雖是幼帝大婚,可這一切屬情非得已,天煒不過八歲,卻要娶十五歲的女子為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樁政治聯姻。當躲可可躲之時,香君必須麵對另一種生活。每一天醒來,她都會告訴自己:我是太後,是大央國的太後,是天煒的母親,是大央天下的母親……
身份的轉換,讓她曾經平靜無瀾的心境發生了改變,她開始在老宮人的帶領下,學著整頓後宮,學著像一個賢德的太後那樣處處為幼帝作表率。
“啟稟太後,並肩王求見!”
“宣——”
香君細細地審視著每一樣物什,俱無大小,皆一一過目,雖然已經盡量節儉了,可東西還是很多。
李洛進入大殿,道:“臣拜見太後娘娘!”
“跟你說過多少次無外人時,你勿須多禮!”
太後,太後,二十幾歲的她,風華正茂已是太後之尊。有時一覺醒來,心裏空落落的,倒是天煒似乎對現在的一切很喜歡,整日忙忙碌碌,有學不完的課業,練不完的武功。天煒依舊在眾人麵前表現著一懦弱的樣子,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對於兩大輔政王來說,天煒隻是一個傀儡。
“皇上今兒又惹事了?”看到李洛,香君首先想到的就是兒子。
“不曾!”李洛應道。
“哦——聽說並肩王府上還沒有迎娶王妃,不知王爺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哀家為你下旨賜婚。”
“回太後,還沒有……”
李洛有些錯覺,當上太後的香君會是這個樣子,再也沒有當年的羞澀與純真,多了一份沉穩與坦然,眼睛裏閃著聰慧的光芒,太後的稱呼與她的年齡顯得格格不入,而她做得很好。處處都用一國之後的鳳儀來要求自己,無論是兒子的婚事,還是皇宮、朝廷之間的周旋,都不再是李洛當年初識的豆蔻少女。
“太後變了!”李洛道。
如今市井常有流言,說當今小皇帝乃是李洛的兒子,所以他放棄皇位,不得與兒子相爭。而太後更是李洛當年最喜歡的女子,隻是被李鴻給強行占了去。李鴻當年公然休妻,還將休書張帖城牆之外,皆因姚太後乃是李洛的女人。
“老了?”香君想到這個詞想笑,因為天煒登上了帝位,她才會有這樣的錯覺麼?“我二叔家的女兒香玉今已長大成人,若是王爺不棄,哀家將她賜婚於你。”說到姚通的女兒,香君的腦海裏掠過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挽著漂亮的小髻,眉清目秀,雖是十年未見,但香君可以想像得出如今的香玉是個怎樣的美人兒。當年的小姑娘如今長大了,而她在十年沉浮之間經曆了坎坷、屈辱,仿佛這十年隻是一場夢,感歎道:“還是十年前途經鹹陽的時候見過她,定是一個如花似玉的乖巧姑娘,也隻有香玉才能得配於你。”
時過幾月,李洛也想不明白,伍安子是他一手提拔的人,為何大殿之上居然轉而支持李天煒。伍安子頗有些頭腦,戰場上英勇殺敵,可已近三十卻至今未能娶妻。對於一個未婚娶的壯年將軍,高貴、美貌、年輕的太後是一個極大的誘惑。以李洛對伍安子的了解,伍安子不會無故支持姚香君母子,可他依舊猜不出個中原由。但伍安子改擁李天煒為帝,隻能說明一件事:他李洛技不如人,不得人心。即便如此,李洛還是有滿腹的疑惑,卻不能貿然相問。
香君還是香君,香君不再是香君。人還是原來的人,不同的是現在的身份。
李洛道:“太後,臣下想問,韓家相助李鴻一黨,韓詠霜應當如何?”
韓詠霜,十年前嫁與李洛的側妃。李鴻在天牢自盡之後,他的近臣或貶或流放,他的姻親也被查抄、誅殺的大有人在。韓詠霜之姐乃是李鴻的皇後,韓皇後獲罪,沒有理由不累及韓詠霜。
香君想知道李洛的真實用意,他的意思是請罰韓詠霜,還是為韓詠霜說情。若是請罰,李洛是否太過絕情,就算他對韓詠霜無情無心,可好歹韓詠霜嫁他為妻已經十載;若是說情,他又將置她的感受於何處?
她的感受?李洛何時又曾真正在意過她的感受。一直以來,隻是她沉陷於對他的情感之中難以自拔。
“並肩王以為應當如何?”香君將這個問題拋回給李洛。
李洛的臉上掠過一絲窘意,放緩聲調,道:“我是在意你的感受,所以才想要問問你的意思。”
她的意思?
李洛深情的凝望,給了香君莫名的錯覺,仿佛他還是那個十年前在月下相伴的龍飛天,還是那樣的款款情深,那樣的風度的翩翩。時過境遷,卻已是十年之後,她是怎麼了,為何看到他深切的目光便會沉陷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