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鋒坐在副駕駛,手上拿著轉頭厚的大哥大,聽到女孩又提到了葉白的名字,劍眉微蹙。
她打電話過來,又是因為葉白?
他心底又升起一股酸酸的情緒。
剛思量著她這次又想說關於葉白的什麼,就聽女孩狗腿般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個葉白,他有沒有在我師父麵前告我的狀呀?”她眉眼彎彎,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
“告了。”秦鋒毫不猶豫。
張檸聞言眸子轉動著,又開口問,“啊?那我師父他……他怎麼說?有沒有說找我算賬啥的?”
秦鋒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提出的問題卻咄咄逼人,“你確定,聶大師真的是你師父?”
葉白的話還回蕩在他耳邊,如果她真是聶如風的徒弟,聶如風不可能不認識她,又怎會讓葉白畫她的畫像?
他話音剛落,拿著電話的張檸,手莫名一抖。
他這話什麼意思?
秦鋒是在懷疑什麼嗎?
“確……確定啊。”她眼珠子亂轉著,強裝鎮定。
秦鋒聲音依舊低沉,卻也沒瞞她,“葉白說,聶大師讓他畫了你的畫像,然後聶大師拿著畫像跑了。”
他說完,屏息凝神,等待她的回答。
張檸聽到這個消息,腦袋轟一聲,整個人驚呆在原地。
師父竟讓葉白畫了她的畫像?還拿著畫像跑了?
所以,那老頭真的是師父無疑了。
一路上,雖然懷疑,卻也不敢肯定,隻是抱著碰運氣的態度追來。
秦鋒如此一說,絕對實錘了。
張檸因為這個認知,腦子裏綻放著燦爛的煙花一般,心情相當美麗。
當然,內心再歡樂,也沒忘和秦鋒演戲,“啥?師父讓葉白那貨畫我的畫像?那小子畫的像嗎?別給我畫醜了。”她語氣漫不經心,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聽著她用那貨,那小子稱呼葉白,秦鋒額頭掉下三條黑線。
小小年紀,要不要如此老氣橫秋?
不過,她的關注點,是不是跑偏了?
“聶大師為何要讓葉白畫你的畫像?你可知道?”秦鋒深邃的眸子微眯著,滿是探究之色。
張檸隨口胡謅,“肯定是他老人家想我了唄。”
肯定了師父的身份,張檸迫不及待的想去街上蹲點找人,與秦鋒也沒啥可聊的,於是打算結束通話,“那啥,我先掛了啊。”
“等等。”秦鋒急忙出聲,“先別掛。”
“嗯?秦先生還有事嗎?”她問。
秦鋒握著大哥大的手有點酸,換了個姿勢,抿了抿唇,別扭的開口,“你就不問問我?”全程沒有關心他一句,每次打電話都是因為葉白,葉白!
張檸莫名聽出了一股酸意,她心裏還惦記著更重要的事,沒功夫多想,隨口問道,“問你啥?”她還有十萬火急的事,哪顧不上其他!
秦鋒繞了個大圈,“我之前與你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麵。”
她自然記著,不止記著,還很期待。期待見到他。
“哦,我記著呢,我爸還說讓我給你說好話,給他開後門,去工地幹活呢,話說你啥時候來呀?”她敷衍性的急忙問道。
“快了。”他望了眼車窗外倒退的風景,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隻要你開口,走前門後門都行。”
“嗯?”這麼撩?
秦鋒看了眼腕表,低沉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今晚幾點上晚自習?”
“八點。”張檸如實回道。
秦鋒薄唇輕啟,“好。”
“那我掛了啊。”張檸一邊敷衍性的說著,眼神往小賣部外瞄著,生怕錯過師父。
“掛吧。”他點頭。
張檸好不容易等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急吼吼的掛了電話,付了話費,跑出了小賣部。
站在街邊,她拍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快要從嗓子眼跳動出來的心髒。激動,喜悅,思念……
各種情緒席卷而來。
雖然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聽到秦鋒那句聶大師拿著你的畫像跑了時。她內心還是翻滾著巨浪,到現在不能平靜。
真的是師父!
他真的找來了!
他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出好幾個高度。
在她毫無防備之下,來了個措手不及。
她有想過,葉白回了京都,見到師父後給他學了她的事。他老人家也許會找來一探究竟。
這也是她的目的。
師父行蹤不定,她找他根本不現實。
這才放出這樣一個風聲,將他老人家引過來。
但她真的沒想到,這個時候的師父,居然會如此不拘一格,出場方式如此特別。
她認識師父,是七八年以後的事,那個時候,他已經結束了滿世界跑的生活,每天稱職的在京都的醫館接診,給他們幾個徒弟傳授醫術。
穩重又嚴肅。
她是在那個時候,聽師父和師兄何澤經常聊到以前師父遊曆時的各種趣事。
好像何澤也是師父在遊曆途中認識的。覺得他是好苗子,便將他帶回了京都。
張檸看了眼手腕上的塑料電子表,此時已是中午時分。
如果師父真到了鎮上,他總得吃飯不是?
街上冷清,沒有飯館開門。她轉遍了整個鎮子,都是店門禁閉。
她又直直往下走,去往鎮上那家唯一的炒菜館碰碰運氣。
炒菜館以前都是每天開門的,反正有集沒集。生意都差不多,平時也沒啥顧客。
能吃的起炒菜的人,本就不多。
張檸進去,炒菜館裏與街上一樣冷清,沒有一個顧客,老板坐在椅子上打著盹。
張檸進去,找了個牆角位置坐下。
聽到有人拉椅子的聲音,老板才從椅子上驚醒。
他撐在桌上的腦袋猛的一磕,條件反射的喊道,“吃點啥?”
張檸折騰到這個點,的確是餓了。
大哥回家了,她一個人坐在炒菜館下館子,張檸內心有些小過意不去。
但若是舍不得錢。不點菜,人家肯定不讓她幹坐著,她隻能破費了兩道菜,“來盤辣椒炒肉,涼拌黃瓜。”
老板熱情無比,“好勒。”
大家都節省,點一個菜老板也不覺得奇怪。
衝後廚喊了一聲,“婆娘,來個辣椒炒肉,涼拌黃瓜。”
張檸坐在牆角處的椅子上,靜靜地打算守株待兔。
如今已經確定師父離開了京都,還拿著她的畫像跑的。
不是來找她還能幹啥?
她就不信,師父都找到了她,沒搞清楚結果,會這麼快離開。
隻要他在鎮上,他就得吃飯。
她待在鎮上唯一開門的飯館等待,幾率會大大增加。
張檸等啊等,等啊等。
辣椒炒肉,涼拌黃瓜,外加一碗米飯,都被她吃的差不多了,炒菜館裏依舊沒有一個客人進來。
她吃完了飯,付了錢。等的百無聊賴。
人遲遲不見身影,她難免焦躁不安,難道她計劃要落空?
張檸打算再去別處瞅瞅,萬一他身上沒帶錢,不來飯館,直接去乞討呢?
那老頭,真是什麼洋相都能出。
張檸剛打算起身付款,就聽飯館老板朝門口喊了聲,“大叔,吃點啥?”
似乎是來了客人。
“你這店裏最好的菜給我上幾道。”
聽到從門口處傳來的聲音,張檸掏錢的動作一頓,臉上的表情驚的僵住,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饒是過去多年,從前世到今生,聽到這久違的聲音,張檸的心還是狠狠地顫動,淚水瞬間像決了堤一般,從眼框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