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官不得交結宦官,宦官也不宜與朝官交結,這是宋代防範宦官專權的一條重要原則。
按照規定,兩者若相互往來,將受到懲處。
然而,趙佶一朝,特別是宣和以來,宦官與朝官相交結,已成為一種普遍風氣。
趙佶一朝,士大夫幾乎無不奔走於宦官之門,皆以依附權貴內侍為榮。
這也就導致了,但凡權勢顯赫的宦官,無不門庭若市,他們各立門戶,公受貨賂,以販鬻官爵。
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童貫、梁師成、楊戩、李彥、張迪,尤其是前兩者,甚至創建了他們自己的政治勢力,一曰“立裏客”,一曰“木腳客”。
對於這些事,有些趙佶是知道的,不過也有一些是趙佶不知道的。
像王黼和梁師成內外勾結,趙佶就不知道。
一直以來,趙佶都以為,王黼聰明絕頂,總能猜到他所想,然後切中他的心思提出附和他心意的建議,與他不謀而合。
如此,趙佶一直都以為,他與王黼是君臣相得,兩人一定能帶領大宋繁榮富強。
不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王黼不是懂他,而是在他身邊放了一個他以為很老實的眼線。
這晚上,趙佶在王黼家喝的酩酊大醉,話都不能了,昏昏睡去。
直到夜裏漏上五刻之時,趙佶才醒來。
趙佶沒從皇宮大門回去,而是下令打開龍德宮與皇宮相連的一道夾牆,從門以過,內侍十餘人執兵接擁,三衙衛士無一人可以靠近趙佶。
這晚上,皇宮裏麵的氣氛很緊張——是夜,諸班禁從皆集教場,備不虞,幾至生變。
由於飲酒過量,第二早晨,趙佶仍不能上朝禦殿。
不久之後,真相才大白,人們才知道,當晚不是出了什麼大事,而是因為趙佶對王黼太失望了,而在他家喝得酩酊大醉。
趙佶有理由如此。
當初,趙佶力排眾議,破格提拔王黼,可以是對王黼寄予了厚望。
趙佶給王黼的待遇也最高,不僅賜給他宅邸,還親自給他的宅邸命名為“得賢治定”,甚至又親自給他題寫了載賡堂、膏露堂、寵光亭、十峰亭、老山亭、榮光齋、隱庵等七塊碑額。
可結果卻是,王黼聯合梁師成將趙佶騙慘了,關鍵大宋變成現在這個破爛的樣子,哪哪都是問題,處處都是危機,哪有以前繁榮昌盛的樣子?
趙佶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黼這個宰相的責任。
趙佶一場大醉之後,王黼不僅徹底失寵,而且其政治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不久,禦史中丞史何栗,挺身而出,他上疏彈劾王黼,連奏七章,列舉了王黼奸邪專橫、陽奉陰違、結黨營私、巧取豪奪、驕奢淫逸等十五條罪狀,請求朝廷罷免王黼,並按律治罪——這背後有蔡攸、李邦彥的影子。
何栗,字文縝,仙井監(後世四川仁壽)人,政和五年進士第一名(即狀元),頗得趙佶青睞——一進入官場,何栗就擔任秘書省校書郎,後官職逐步提升,前不久,因為他博學強記,正直敢言,趙佶安排他擔任禦史台長官禦史中丞。
王黼的政治嗅覺很靈敏,他感到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於是在今年十一月初,他主動上章請求致仕,他在奏章中:“陛下用臣不為不盡,任臣不為不專。緣臣薄祐,取戾陰陽,內積憂虞,外傷疲敝,捫心自悼,吊影生嗟,獲戾人,莫之可逭。倘許盡還印綬,退即裏居,脫身於風波洶湧之中,收功於桑榆衰蹇之域,人非鬼責,少緩顛隮,永言此恩,是為終惠。”
趙佶很快便批準了王黼的請求,他在禦筆中寫道:“王黼陳乞致仕,其應恩人數、朝謁禮數等,一切並依蔡京例施行,仍給節度使俸。”
而今年,王黼才四十五歲,正值一個從政的男人最巔峰的年紀。
王黼是宣和二年十一月正式出任少保、太宰兼門下侍郎(即宰相職務)的。
其實,早在宣和二年六月蔡京退休前,王黼就已經深得趙佶的信任,並開始掌控趙宋的朝政大權。
王黼上任之後,采取罷方田、毀辟雍與醫學算學、並會要和六典諸局等,一係列減輕賦稅雜役和精簡政府機構的改革措施,贏得了人們的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