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寶危機(2 / 3)

白昱人瞧得真切,登時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思緒如潮。眾人看這情形,那武官傷的不輕,均是目瞪口呆,作聲不得。半晌,那武官道:“想不到草莽之間有這樣好武藝的人。子,你可知道我是誰?”見他毫無畏懼之色,道:“我是長安供職的金吾將軍程千裏。”眾人吃一驚,想那呂幫工竟然打傷了從長安來的將軍,定然闖下了彌大禍,暗暗為他擔心。程千裏道:“你是誰?”呂崇堯道:“山東呂崇堯。”程千裏道:“好一個呂崇堯。”呂崇堯道:“這位公子與我素不相識,你別去難為他。今日的事是我路見不平,與他毫不相幹。”程千裏道:“你還有什麼要的?”呂崇堯道:“沒了。”程千裏道:“我可以走了吧?”呂崇堯道:“請便。”程千裏掙紮起來取了刀插入刀鞘中,扶著牆一步一步踱下樓去。

老板常常籲了口氣,總算有驚無險,沒有鬧出人命,道:“好險,你們還不快走,等他帶人來抓你們啊。我這店可再經不起折騰了。”眾酒客結算了酒飯錢,散了。白昱人道:“這一桌的酒錢跟砸壞了的東西錢算在我頭上,我付了。”老板道:“多謝了。”收了他的錢道:“快走,快走。”呂崇堯道:“亦踔,我們走吧。”白昱人道:“留步。”呂崇堯道:“白公子,你若想道謝就不必了。我出手隻是出於一時義憤,就此別過。”白昱人卻拉住他的手道:“大恩不言謝。我隻是有一事不明,相請大哥到舍下一敘,以釋疑團。”呂崇堯道:“什麼事不明,就在這吧。”白昱人為難得道:“這裏話不方便。”呂崇堯道:“不就算了,我們走。”掙脫他的手徑自與楊亦踔走下樓來。白昱人不依不饒的跟著下樓,道:“真是有事要向大哥請教。”呂崇堯跟楊亦踔不理他,隻顧走。

白昱人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後,道:“不單是我有事想向你請教,那程千裏決不會善罷。你今回家去,怕有不測。到了舍下一者安全,二者家父與刺史、別駕、司馬幾位大人有所交情,托他去衙門走動,可替大哥消災免禍。”呂崇堯道:“既敢打他,就不怕找上門來。”楊亦踔道:“大哥的對。今大哥住到我家,怕他找得到?”回頭向白昱人道:“我大哥是不會去你家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他為你出頭,絕不是想要攀龍附鳳,休把人看輕了。別跟著了,回去吧。”白昱人見什麼都沒用,情急之下閃身攔住他們,道:“呂大哥,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呂崇堯道:“我知道了,你叫白昱人是吧。你可以走了。”白昱人道:“呂大哥,請你相信我,我真沒有惡意。”呂崇堯道:“你究竟想什麼?”白昱人道:“到了我家,你就知道了。”呂崇堯實在想不透他有甚麽不明白的事,一定要去他家才好明白,見他誠摯渴盼的眼神,尋思道:“難道真有什麼難言之隱。”便道:“那好,我跟你走一趟。”楊亦踔道:“別聽他的。”呂崇堯道:“兄弟,你先回去,我去去就來。”白昱人拖著呂崇堯的手臂就走,回頭道:“你回去吧,不用等他。”

呂崇堯同白昱人到了白家,把眼隻顧望那宅第的豪華氣派。白昱人突地一聲:“看拳。”聲到拳到竟是迅雷不及掩耳。呂崇堯吃一驚,揮臂格架,剛剛架開又是一拳打到,飛快地架開,道聲:“幹什麼?”白昱人不則一言,踢腿進身,拳腳並用愈加不留餘地。呂崇堯隻道是仇家設下的圈套,使出了渾身解數與他打了起來。隻慌得那白家仆從雜役跑進去稟報家主。打了三十餘回合,白昱人大叫一聲:“接掌。”呂崇堯見他掌風猛惡,手底招沉,不容覷,等閑視之,於是鼓足了勁仗將出生平絕技,隻要與他見個高低。雙掌相交,“蓬”地一聲,崇堯退了兩步。那白昱人退了十數步這才止住,慚愧的看著呂崇堯,臉上慢慢的現出驚喜之色。

呂崇堯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向前兩步,欲言又止。白昱人道:“呂大哥使得可是山殛掌?”呂崇堯道:“你使得也是,是也不是?”白昱人笑道:“看來你也是山宗的弟子了。”呂崇堯道:“你是師弟?”白昱人道:“不會有假。在酒樓上你打程千裏的那一掌,我就看出來了。不是師父這一門內外兼修的掌法,哪能將程千裏打成重傷。可我還是有一些懷疑,所以約你前來印證,功力深淺一試便知,所以我斷定你是師兄。”呂崇堯不勝歡喜道:“這真是叫有緣。”白昱人道:“有緣,有緣。今若不是程千裏來耀武揚威,師兄仗義出手,我們師兄弟還不知何年何月能得相識呢?”遂道:“師兄,請到客堂上用茶。”兩人相攜著來至客堂,分賓主坐了。昱人一麵令人上茶,一麵差人報與父母知道新結識了一位兄弟,安排下晚飯及下榻處。崇堯推辭再三,盛情難卻,隻得聽從他的安排了。

呂崇堯跟白昱人在客堂上吃茶,白爺,白夫人聽兒子跟人在院中打架,正要出來看個究竟,又有人來報兒子結識了一位兄弟,叫安排晚飯跟下榻處,好生的奇怪,引著幾個仆從出來相見。呂崇堯起身拜見了白爺,白夫人。白爺夫婦見他打扮是一個鄉下少年,相貌敦厚,身材健壯,有幾分喜愛。白昱人請父母上座了,將酒店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回稟了,又將院中比較武藝,得知了就是同門師兄弟的事了。白爺聽罷,道:“原來如此。”沉吟一下道:“事因你而起,少不得為父去衙門走一趟,破費些錢財,讓那武官得饒人處且饒人。那武官從長安來,必是來辦差的,不能久耽,叫你兄弟在家住上幾,武官待不住了,自會回去,這事就不了了之了。”呂崇堯道:“人是我打的,我跟你同去。”白爺道:“你去不正中他的下懷,自投羅網麼?那我去作甚,好生在家待著等候消息吧。”昱人道:“師兄,你就聽我爹的安排吧。”白爺帶了錢,領著仆從打轎去了。

白夫人道:“家中還有至親的人麼?是世居蘇州還是搬來的?”呂崇堯見問,如實了。呂崇堯原籍山東,六歲那年家遭不測,全家都死了。師父山宗路過那裏,從賊人刀下將他救下,帶著他來到蘇州。師父傳授他武藝,又買下一處宅子,使他居住。十八歲那年師父雲遊去了,至今杳無音信。他一直就是給人家幫工度日。白夫人聽了,歎息道:“是個苦命的孩子。”也不問他家如何遭遇的不測,隻怕勾起他傷心的回憶,隻叫兒子好好看待他,徑自起身去了。白昱人道:“師兄今年二十四歲,我師兄兩歲,往後我們就以兄弟相稱了。”崇堯歡喜的道:“那好,以後我就稱呼你二弟了。”白昱人道:“我今好高興,有了一個大哥。”

晚飯後,白昱人與他到下榻處,秉燭暢談。崇堯問及他是如何跟師父相識的。昱人道:“那是我十歲那年的一個夏。我爹因為我沒有好好地聽先生講課,懲罰我,打了我。我一氣之下跑出了家,哭著躲著不讓家裏人找到我。後來夜深人靜了,我害怕了想回家,摸著黑往家走。事有湊巧撞著了幾個強人,他們是專門拐賣孩子的,就將我捆綁了,裝進袋子裏馱了跑。是我相貌好能賣個好價錢,我害怕極了。真不知走了多少路,那夥強人跟一個人打了起來,那人打跑了強人救了我。我見他受了傷,隻道是與歹人搏鬥受的傷,他卻不是。我想他受了傷還能打跑那麼多歹人,武功一定很厲害。我就懇求他收我為徒,長大了也要打壞人,他欣然答應了。我帶他回家,讓爹請郎中給他治好了傷,他就傳授我武藝。後來隔三差五來點撥我。這樣我白習文,晚上習武,過了幾年。六年前的一師父要出遠門,這一走就再也沒見到。”

呂崇堯道:“六年了,我怪想師父的。”白昱人道:“大哥這麼好的武藝,就沒想過去邊關投軍報國,光宗耀祖麽?”崇堯道:“家都沒了,還想那作甚?”昱人歎息道:“不瞞大哥,我有此心很久了,奈何沒有門路。而今想在詩文上考取功名,比登還難。”

忽有人來報:“白爺回來了,請少爺去一趟。”昱人慌道:“回來的恁早?”崇堯與他急急來到客堂上。白爺道:“我去了州衙,找著刺史大人,詢問今的事。刺史大人程將軍不知被甚人打了,咬牙切齒咽不下一口氣,沒來得及醫治,聽了人報了呂崇堯的住處,帶了一幹人去抓人了。刺史大人問我詳情,我隻得實了。刺史大人答應從中斡旋,,卻也是老大為難。我是好話盡,又許下了一百貫錢與那程將軍,隻要息事寧人,並做東請他,向他賠罪。刺史大人看我麵上,等他回來這般對他,看他肯不肯息雷霆之怒,放一條生路。”昱人道:“爹,你一定要救救我大哥。”

白爺歎息道:“想那楊相爺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身兼四十多個職務,權勢熏,煊赫的不得了,誰惹得起?程將軍是楊相爺的親信,把這為朝廷采辦錦緞絲綢,綾羅絹紗的肥差差遣他來采購。你呀你,都是你這張嘴,讀了那麼多書,口沒遮攔,難不成連個言多必失的道理也不懂。而今隻一件,那程將軍專司揚、潤、蘇三州絲綢的督辦事宜,因貪財受賄,不好斥責各地州府官員從速收購,日日被絆住吃喝玩樂,耽擱了正事,眼見兩月有餘,采購的數目不足,回去難以交代。實在無計可施的話,我便隻有傾盡家私,助他足數,再請個東道賠罪,想他的氣也就消了。”崇堯見白爺要傾其所有,忙:“賺下這份家業不易,我這條命值得幾個錢,要白爺傾家蕩產庇護,於心何安。還由我去與他相見,或許大難不死,流落涯也罷。”昱人道:“大哥要亡命江湖,我也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