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宿世友敵(1 / 3)

崇堯道:“出手忒狠了些罷。”李莫南道:“失禮了。”昱人道:“這人劍法厲害,不好打。”霍演等人為他止血,包紮,解勸道:“將馬給他罷。”昱人沉吟不決。崇堯見他傷了昱人,一意要去打上一場,好為兄弟報仇。鏡平阻攔不住,遂:“這樣,我去打上一陣,三弟細看他劍法中的變化,尋出些破綻出來破他。”罷,走過去,抱拳道:“徐鏡平領教了。”李莫南抱劍道:“好。”挺劍進招,甚是淩厲。鏡平沉著應變,守中夾攻,想要攫奪他手中寶劍,卻被他化解了,暗叫:“可惜。”李莫南道聲:“好手段。”攻的愈急,劍來劍去好像灑下萬點寒星。鏡平身手矯健,應變之快也著實令李莫南佩服。又打十數合,李莫南回環出手,一劍緊似一劍。鏡平躲閃不及,左肩一劍,右臂一劍,肋下又中,連吃了五劍之多,忙向後躍道:“足下武藝高強,在下心悅誠服。”李莫南道:“這是李某劍下留情,不然你已是個死人。”

鏡平道:“此言不謬,承教了。”又問:“敢問足下師出何人?”李莫南道:“來你也是不知,不了罷。”鏡平愈加恭敬地:“畢竟要請教。”李莫南見他至誠,答道:“也罷,告知你無妨。羅霄山水雲洞主雲便是家師,一個山中異人。”崇堯聞言,心道:“雲,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一時想不起來。又聽李莫南:“我們師兄弟一共三個。不渝是師弟,我排行老二,還有一個大師兄,名喚九鶴路登雲。”鏡平道:“失敬失敬。”李莫南愈為得意忘形,道:“你兄弟們已是有四人出手,還有兩位,我一發會了吧,輸了可不能食言。”鏡平道:“那是自然了。”回來問崇堯可看出些破綻。崇堯道:“端的進退有法,攻守有方,沒有破綻可尋。”鏡平道:“那就將馬給了他們吧,不要冒險了。”昱人道:“送給他們,不算什麼。罷了。”崇堯道:“習武之人怎麼能夠退縮,即使明知打不過也要拚一拚。”

此時陰雲四合,低城暗,行人卻是愈來愈多。圍觀的人來了一批,散去一批,都覺到這是個新鮮事,打架可不多見,嘖嘖稱奇不已。雙方對路人的批點全不理會,一心隻在賭賽上麵。崇堯上前道:“山東呂崇堯,向閣下討教了。”李莫南見他步履沉穩,料非庸手,心想:“民間尚武之風早絕,怎地冒出這麼多好手來?奇怪。”捏著劍訣,快步搶上進招。崇堯雙掌相接,穩中求勝,且打且尋他劍法中破綻。打十數合,畢竟不見些疏漏,李莫南打的不耐煩,手上催緊攻勢,運刃如飛,使出了渾身解數,隻要贏。崇堯愈打愈是覺得此人劍法跟當日青衣人乃是一路,隻是分合變化的劍勢,遠沒有青衣人使得那般行雲流水,飄逸灑脫。李莫南見自己出手快,對方也是跟著快,明明可以傷了他,卻總是被他用奇招化解。打到三十餘回合,那李莫南心下焦躁起來:“此人必曾受高人指點,不殺他,久後必是大患。”殺機漸熾,不顧身上門戶大開的危險,搖劍反撲,疾劈疾刺,狠下殺手。

崇堯見他這般,想道若要一味地閃避,他的後著層出不窮的仗將出來,必定落敗,當機立斷乘他身上門戶大開的一瞬間,駐足回身,一把抓住了他刺到的長劍。鏡平等人驚呼出口:“心。”李莫南亦是驚出一身冷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手掌中的長劍卻是再也刺不進一分,就像是鐵鑄在了他的手掌上,劍身在滴血。在這一瞬間他恍然明白呂崇堯是個悍不畏死的人,接著又像是明白了什麼,可是已經遲了。崇堯在抓住長劍的那一瞬,功凝右臂,右掌打了出去,拍在李莫南胸膛上。崇堯左手鬆開了長劍,李莫南慘痛的向後撞去,踉踉蹌蹌退了十數步方才拿樁站穩,嘴角溢出血來。

崇堯淡淡了一句:“承讓了。”李莫南問道:“這是什麼掌法?”崇堯道:“山殛掌。”李莫南聞言“哇”地一聲吐出一口淤血來,吃驚地:“甚麽?山殛掌?你你。”宮不渝慌忙奔來扶著他,著急地問:“二師兄,你怎麼了,怎麼了?”李莫南魂不守舍的:“沒事沒事。”崇堯好是奇異他為什麼聽到山殛掌三個字的時候,會是那麼的驚訝。鏡平、昱人等人慌忙為崇堯,止血,包裹手掌傷口:“嚇壞兄弟們了。這隻手差點就沒了。”崇堯道:“我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迫不得已而為之,不然我沒有絲毫勝算。”

隻聽得那邊宮不渝怪叫起來:“甚麽,受了內傷?”那精壯漢子道:“這是什麼掌法,如此的厲害。”李莫南有氣無力地道:“事已至此,不得了,都是我求勝心切,這才著了他的道。”宮不渝向那精壯漢子道:“他們都受傷了,裴兄出馬,一定馬到成功。”那女子便:“哥,我們不打了。人家都受傷了,我們這不是乘人之危麽?”宮不渝望望崇堯這邊沒人注意他們,低聲道:“為郡王出力,什麼乘人危不危的。眼下已經是錯過了時間,沒有腳力,我們幾時能夠到達長安。我二師兄已經受了傷,裴寬不去贏回馬來,辦砸了這趟差事,郡王責怪起來,後果自負。”裴心語反唇相譏:“誰叫你一路上嫖娼宿妓,揮金如土,將郡王給的錢都用光了,連馬都賣了。”宮不渝聞言,不怒反笑:“誰叫你裴姑娘不肯陪我,不然我也不會將錢揮霍一空吧。”

裴心語又羞又氣,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不要臉。”裴寬叫道:“好了,心語,他是在笑,不要理他。”李莫南道:“裴兄,有勞了。”裴寬咬咬牙,大步走上前去。鏡平等人見那精壯漢子走來,一個個咬牙切齒,奮勇爭先要去打。崇堯道:“大哥受傷多處,方才止了血。若再動手傷口迸裂,又費手腳。五弟肋下的一劍入肉很深,與人動手不得。兄弟們都不要爭了,這一場還由我去罷。”亦踔簡良情知武藝不精,打不過人家,隻得忍氣吞聲,暗叫慚愧了。霍演年幼,更談不上有甚麼勇力了,於是隻得任崇堯去了。

裴寬住了腳步,抱拳道:“在下河北人,人稱鐵掌裴寬。”崇堯聞言,想起蕭員外曾經講到河北有二鐵,武藝高強之言,心想:“這便是了。”上前抱拳道:“久聞二鐵大名,想不到閣下就是,失敬了。”裴寬謙遜道:“朋友們抬愛,愧不敢當。鐵拳雷鈞也在此處,待會引薦給呂兄。”崇堯將眼望去,看那中年漢子,道:“鐵拳雷鈞,威武不俗,果然有長者之風。”裴寬道:“這一場便由我向呂兄討教了。”崇堯心下慚愧,道:“原當二位有急事在身,早早報上名號,理當將馬奉上交二鐵兩位朋友。可是當初定下了這賭賽,不能作罷。在下隻得與裴兄一較高低,輸了便將馬奉上,絕無二話。他日有緣,另當別論。”裴寬道:“呂兄盛情,在下心領了。”崇堯道:“裴兄大可盡全力,不要使在下失望。”裴寬道:“一定。”

李莫南遠遠地見他們囉嗦個不住,喝罵道:“打就打麼,那麼多廢話。平日裏那英雄氣都到哪裏去了,真是不中用。”裴心語氣憤的道:“人家不打,我哥能硬逼著人家打麼?往日裏你不是總是吹噓自己師出名家,一口劍下無敵,怎麼這會倒指望起我哥來了。我看呀,你也不大中用。”李莫南看著她冷峭的臉,氣的不出話來,轉過了眼神不理睬她。裴寬聞言,心下尋思:“呂崇堯一掌打傷李莫南,掌力驚人可想而知。我號稱鐵掌,威震一方,一定要在掌力上見個高下。”主意打定,道:“我在地上畫上一個圈,同呂兄拚上三掌,誰出了圈子外,便算誰輸,怎樣?”崇堯道:“依你就是。”

裴寬在地上畫了一個一丈見方的圈子,道聲:“請了。”兩人走入圈子。裴寬道一聲:“第一掌。”箭步搶上,全力打來。崇堯用六成掌力相迎,右掌打去,雙掌相交,兩人雙肩晃動,各自退了三步。裴寬大驚,感覺他未出全力,接著:“第二掌。”出掌奇快,勢挾勁風。崇堯亦是以快打快。雙掌相交,兩人又各退了三步。裴寬尚不甘心,道聲:“第三掌。”縱身躍來,這一番連身上的力都使上了。崇堯見他來的猛惡,不敢托大,功凝右臂,使出了山殛掌,打了過去。隻因念他是一條好漢,隻使了八成功力。雙掌相交,裴寬招架不住從崇堯掌上傳過來的後勁,上身前傾,腳下倒滑了開去,驚得麵如土色,低頭一看已是出了圈子。崇堯接了那一掌隻是退了幾步,尚在圈內。他們兩人這一場拚,引得圍觀的人喝彩不已。

裴寬羞愧難當,悻悻的:“你贏了。”崇堯道:“裴兄掌力過人,無愧鐵掌之譽。”裴寬道:“我這點微末手段跟呂兄這手內外兼修的掌法比起來,那是巫見大巫了,何足道哉。”崇堯道:“裴兄哪裏話。”裴寬道聲:“兄弟技不如人,告辭。”罷,轉身便走。崇堯見他一臉慚恨,想要好言勸慰,見他徑自去了,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宮不渝見裴寬灰頭土臉,铩羽而歸,揶揄道:“什麼河北鐵掌,真為你丟人。比別的什麼輸了倒也罷了,偏偏比掌力輸了,還叫什麼鐵掌,幹脆叫棉花掌得了。”裴寬道:“他的掌法厲害,我打不過他,無話可。”宮不渝還想奚落幾句,李莫南喝止了,道:“勝敗兵家常事,同為郡王出力,隻是盡心就好。”斜眼瞥向雷鈞。

雷鈞料到他的心思,不等他開口,道:“這子折挫了河北二鐵的威名,老夫去贏回聲譽來。”大步流星走了過去。崇堯見是雷鈞出馬,敬重他是長輩,迎上前去,抱拳道:“鐵拳雷鈞大名,如雷貫耳。承蒙雷先生賜教,榮幸之至。”雷鈞卻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淡淡道:“好了。老夫會過不少英雄好漢,今這事還是頭一回遇上。你打勝了老夫,老夫從此就回河北老家去養老。”崇堯忙道:“雷先生言重了,在下絕沒有這個意思。”雷鈞冷哼一聲:“沒這個意思,那你還不快快奉上腳力。”崇堯道:“大家有言在先,先生勝了我,這馬自然奉上。”雷鈞道:“別以為你勝了兩局就認為了不得了,過不過的了老夫這一關還不定呢。你就敢口出狂言。”

亦踔聽到這話,按耐不住心頭的怒火,叫道:“我道是河北鐵拳是甚麼英雄人物,原來是一個倚老賣老的老混蛋。三哥,他這麼目中無人,打他罷。”雷鈞怒目圓睜:“好子,敢跟老夫出言不遜,有種來跟老夫打。”亦踔罵道:“老混蛋,怎麼?老子怕你麼?”鏡平等人將他按住,勸止了他,住了罵。崇堯也覺雷鈞無理,隻道:“雷先生,得罪了。”雷鈞迫不及待的望前撲來,就像是餓了幾的獅子,連聲:“來啊,來啊。”揮動老拳打了過來。崇堯見他來勢凶猛,卻也不懼,出拳迎了上去。兩人一動上手使得都是進手招數,左拳被崇堯格開,右拳卻重重的打在崇堯胸膛上。崇堯的左拳卻也打在雷鈞的胸脯上。兩人各退三步。雷鈞道:“好子,居然挨得起老夫的拳頭。”崇堯道:“雷先生身體硬朗,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英雄。”雷鈞道:“少廢話,再來打。”又撲上去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