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宿世友敵(2 / 3)

那邊宮不渝等人為雷鈞呐喊助威。雷鈞聽在耳裏,喜在心裏,抖擻精神,打的愈是猛惡。崇堯暗讚雷鈞武藝精熟,好勝心起,拳腳愈是迅猛,不落絲毫下風。聽的對方呐喊,亦踔簡良,霍演三個也為崇堯喝起彩來。兩人打了五十餘合,兀自分不出勝負。不知誰“咦”了一聲,:“下雪了。”圍觀的人多抬頭望,看那鉛色的灰蒙蒙的空,皚皚白雪悄悄地飄了下來,大地上慢慢地披上了銀裝。路人見那雪愈下愈大,逐漸的散去,唯有那趕路的行人車流匆匆來去,再沒有幾人注意他們。崇堯看到雷鈞在閃轉騰挪間不似先前那麼虎虎生威,有氣力衰竭之象,為顧全他的麵子,便道:“雷先生,打和了罷。”雷鈞大怒:“甚麽?打和?做夢。”崇堯見他固執,不再多言。又打十餘合,雷鈞麵紅氣喘,額頭上一顆顆汗珠掉落下來,已是強弩之末了。

亦踔站在一邊冷嘲熱諷:“明明打不動了,還要死撐,死要麵子活受罪。”簡良道:“拳怕少壯,實在是至理。”霍演叫個不住道:“三哥,他撐不住了,快打他。”雷鈞聽他三個言語,氣不打一處來,使出渾身力氣猛打,勢頭一過,又委頓下來,氣力愈為難以為繼。李莫南一夥見他要落敗,喝彩聲也弱了,後來就斷了,冷漠的看著他。忽地,一不留神,雷鈞足下為積雪滑了一跤,仰麵摔去。崇堯失聲道:“雷先生。”一把將他拽住,總算沒有摔倒。雷鈞乘他拉勢,一拳重重的打在崇堯胸口。亦踔,霍演罵道:“好不要臉。”昱人道:“三哥,拉他作甚?”崇堯見雷鈞如此無理,手下再不容情,一掌緊似一掌,打的雷鈞毫無還手之力,勝敗已然明顯。

這個時候,東北方向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隻見一個須發皆白,體態魁偉的老者騎著一匹駿馬直朝這邊馳來。鏡平,昱人看了一眼,轉過頭來看崇堯打雷鈞。李莫南,宮不渝等人見了那個老者,卻是眉開眼笑,迎接了上去。那老者一見了他們,驚詫的問道:“你們怎地才走到這裏?”將眼望見圈子中打鬥的兩個人時,一聲大喝:“雷鈞,好大膽。不幹正事跟人在這打架。”李莫南忙:“山翁莫怪,這事來話長哩。”宮不渝笑嘻嘻的上前,在老者馬前,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了。山翁聞言,眉頭一蹙道:“雷鈞,退後。”雷鈞聽那老者發話,當下住手退後,就像學生見了老師一般聽話。崇堯見雷鈞這樣一個成名人物對這老者竟然這麼恭敬,好奇之下,放眼望去,隻見那老者年逾六旬,體貌雄偉,雙目如錐,他察言觀色,心知對方不是善類。

那山翁拍馬,蹄聲得得,向這邊走了過來。崇堯出於對長輩的尊重,走上兩步,抱拳道:“在下呂崇堯,老丈貴姓。”山翁傲慢地道:“免貴,老夫燕山翁的便是。”崇堯道:“在下同山翁的朋友們有言在先,這場賭賽算是打和了。我們各走各的罷。”山翁道:“老夫還沒有下場討教,怎能算是和局?”鏡平忍不住叫道:“約定的時候,你可不在數內。我三弟是和局,已經是做了讓步了,怎地還得寸進尺了?”昱人見對方來了好手,崇堯手掌上傷口崩裂,血流不止,暗自悔恨都怨自己貪心想要人家那口寶劍,惹來這場是非,這時連聲道:“不打了,和了。寶劍我們也不要了,三哥走吧。”誰知那燕山翁叫道:“不打也由不得你,把馬奉上來,萬事皆休,放你們上路。若道個不字,莫想離開此地。”

亦踔簡良二人叫道:“老王八欺人太甚,我們與你打。”雙雙搶上前去。崇堯道聲:“不要。”想要製止,已是來不及了。山翁端坐馬背之上,看他兩個搶近,騰身一躍而起,雙足飛踢,將兩人踹翻在雪地上,而他足不落地,又倒飄回馬背之上,好像就沒有動過,隻道:“兩個膿包,還想來麼?”兩人爬起來,隻覺胸口隱隱作痛,想要上前再打,卻被鏡平,昱人一人挽了一個,倒拽了回來。霍演隻顧罵山翁蠻橫無理。燕山翁全不以為意,隻向崇堯問道:“給馬不給?”

崇堯見他在兔起骰落間就打翻了兩個兄弟,武藝之高,實屬罕見,想道:“看來他們是不肯善罷了。”上前道:“在下明知不是山翁對手,還是要打一場。”山翁道:“子,有種。”此時,自西邊奔來一匹馬,馬背上的人叫道:“睢陽南霽雲與你一決雌雄。”燕山翁見那馬背上的人貌若金剛,身軀凜凜,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悍勇之氣,疑心是崇堯一夥的幫手,叫道:“好啊,老夫看你有幾分本事。”縱馬迎了上去。

馬頭相距尚有丈餘,兩個便從馬背上竄起,撲打在一起,拳來腳往打了幾個回合,各自落回馬背之上。兩匹馬竄前數丈,各自勒住韁繩,調轉馬頭,迎麵回來。南霽雲虎吼一聲,騰身一躍,飛起一腳踢向燕山翁。燕山翁在那一瞬間飛身縱起,竄了過去,落在霽雲的馬鞍上。霽雲一腳踢空,雙手抓住山翁馬鞍,身子一旋,坐在了山翁的馬鞍上,高興地叫道:“痛快,痛快,再打過。”勒住馬韁,就鞍上竄起,掄拳打了過去。山翁亦是揮拳打來,兩個又都眼疾手快的格開了對方的拳,彼此抓住對方的肩膀,用力一扳,轉了半圈,都又坐回自己的馬鞍上。霽雲道:“南某遠遠的看了很久了。這位兄弟已經打了三場,左手受了劍傷,血流個不停,卻還大義凜然,真是個硬漢。足下以逸待勞,就是打勝了也不光彩。不如這樣,你跟南某打上一場,打勝了南某,腳力便歸你們。打輸了,依前言,把劍給他們,怎麼樣?”山翁道:“你做的了他們的主麽?”崇堯見言,便:“做的,做的。”霽雲道:“兄弟,夠爽快。燕山翁,你聽到了罷。”

南霽雲一躍下馬:“來來來,南某同你大戰三百回合。”燕山翁飛身落地:“怕你怎地。”話間兩個撕扯在一處,打得好是猛烈,圍觀的人無不是心驚膽顫。打到三十餘回合上,兩人眼中噴火,愈是發狠,好像想將對方吞噬掉似的。人流喧鬧,有十數騎官兵打扮的人分開人群進來。為首一個將官“咦”地一聲道:“南將軍,怎麼回事。你這是作甚?”南霽雲哈哈道:“雷老弟,是你啊。”邊打邊又:“老子活動一下筋骨,別來煩老子。”那姓雷的將官道:“莫要讓太守知道了,又要受責罰。”霽雲道:“你不,哪個敢。”姓雷的將官忙道:“屬下是不會,隻怕別人漏了嘴啊。”

山翁聽他兩人言語,知是朝廷命官,住了手道:“南將軍武藝精湛,咱們打和了罷。腳力我們也不要了,情願交南將軍這個朋友。”霽雲道:“不成不成,還沒有分出勝負,怎麼可以打和。”山翁道:“民不與官爭,就不打了罷。”霽雲向崇堯問道:“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崇堯報了姓名。霽雲**著他的背,誠摯的道:“崇堯兄弟,往後有什麼麻煩事來睢陽找我。”崇堯感動地道:“嗯,南大哥,我會去的。”

李莫南拉過山翁,低聲道:“山翁,當真不要腳力了。”山翁低聲道:“他是命官,為了幾匹馬,被他瞧出破綻,泄了郡王機密,誤了大事,郡王怪罪下來,哪個能擔當得起?我身上帶的錢足夠買幾匹腳力了。”李莫南道:“雪下得大了,便到城中住一晚,明放晴趕路吧。”山翁見雷鈞、裴寬懵懂不知所以,大聲喝道:“雪地裏瞎站著幹甚,走罷。”南霽雲等人望著他們一夥入城去了。崇堯等人邀請霽雲一幹人入酒店開懷暢飲,飽餐一頓,談論些拳腳槍棒,好不情熟,倒像是久別的故人。那姓雷的將官名叫雷萬春,隻是催促霽雲起身,霽雲無奈與崇堯依依惜別。崇堯等人目送霽雲等官兵上馬望東而去。眾兄弟身上各各帶傷,遊覽的興致一掃全無,又都心下埋怨昱人不該起意貪圖對方的寶劍,惹下這等事端,隻是礙於兄弟情麵不好直言抱怨。鵝毛大雪依然下個不住,昱人瞧出他們心下意思,委實羞慚自責,隻道:“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回洛陽城住一晚,明回宋州吧。”正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一幹人上馬回了洛陽城,還住在原先的客棧,休息不。

崇堯和衣躺在床上,細想著今發生的事,忽而想到李莫南提到雲兩字,猛然想起來:“啊呀,是他?”昱人問:“誰啊?”崇堯翻身坐起道:“五弟,師父曾經起過雲。”昱人想起李莫南確實提起過他的師父是羅霄山水雲洞洞主雲,便問:“師父是怎麼的?”崇堯便將師父的一五一十的了出來。

原來雲跟山宗在三十年前都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他們兩情同手足,約為兄弟。忽有一日雲竊學少林武功秘籍,教主持發現,要將他杖斃,以儆效尤。山宗念在手足之誼,乘夜救他出了寺院。山宗代為受過,亦被逐出少林,從此浪跡涯。後來山宗聽雲勾結山匪,殺人越貨,恃技傷人,為非作歹。山宗氣憤與雲割袍斷義,要執拿他上少林謝罪。兩人打了一場,弄得兩敗俱傷。之後山宗傷愈,幾經周轉,終於找到了雲。其時雲武藝精進,勾結官匪,氣焰囂張,截殺山宗。山宗殺了數名匪寇跟雲交手,再一次打成了平手。從此之後,再沒有了雲消息。

昱人沒有想到師父同雲的師父還有這麼一段離奇曲折的恩怨過往,聽完後,道:“雲擇徒,良莠不齊,久後一定做出事來,吃了國法。眼下我有一個想法,不知三哥以為如何。”崇堯道:“來聽聽。”時有鏡平霍演,亦踔簡良四人敲門進來。鏡平道:“兄弟們覺得這些人來曆古怪,想要探聽一下他們的根由,特來與三弟跟五弟商議。”昱人歡喜道:“我也正有此意,兄弟們都想到一塊去了。”鏡平道:“那就不消多言了,兄弟們分頭去打聽他們的落腳點,探的虛實,回來卻再計議。”眾人欣然,分頭去察訪。不題。

且霍演隻尋人,一路向那客棧訪查,工夫不負有心人,教他得知了李莫南一夥投宿之處。霍演年歲雖,卻極有心計,對老板夥計隻是公門辦案,暗訪賊凶,又將出些錢塞給送茶的夥計,換過了衣裳,裝作送茶水的,來到他們的客房外,駐足在窗下,側耳傾聽,原來他們一夥正在屋中吃酒閑話。隻聽燕山翁道:“李賢弟,慢點喝,這樣會醉的。”李莫南氣惱的道:“今這事真個叫窩囊,打從我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山翁,你也真是的,一個睢陽將軍,怎地就輕放了他?”霍演隻怕久住,教人發覺,不甚穩便,於是伸手敲門,莫南喝道:“誰啊?”霍演道:“給客官送茶水的。”裏麵叫進來,霍演提著茶壺畏畏縮縮的進來,將茶壺放在桌上。宮不渝隻:“沒事莫來攪擾,聽吩咐就是。”霍演垂著頭唯唯而退,帶上房門出來。走不數步,悄聲踅回,伏在窗下傾聽。那李莫南一夥雖是老江湖,可是畢竟叫霍演瞞過了。一者是霍演裝的廝像,他們吃了三杯兩盞烈酒,不辨真偽,沒有提防之心。再者是合當事敗,不防窗外有人,繼續吃酒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