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帝國斜陽(1 / 3)

話仆固造反,兵敗跑去靈武。朝恩猛想起得晗是仆固保薦做上定遠將軍的,隻怕將來仆固勾結得晗,倒成一害,心道:“李得晗倘若作亂起來,憑借著中條山是中原關中的扼要,再勾結澤潞舜王坪餘黨,與仆固裏應外合,豈不是老大的利害。”想到此節,急忙遂奏請皇帝撤去得晗定遠將軍官職,解散其眾,貶為庶民。

朝廷派個使者前來中條山頒布聖旨,宣讀完畢。得晗氣惱的叫道:“我有何過,要貶我為庶民。分明是要卸磨殺驢,剿殺我們。”部下朱佑成便:“我們跟著六爺一樣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旦失去兵權,便是死路一條。此時不反更待何時?”得晗一咬牙叫道:“反了。”拔劍出鞘將朝廷使者殺翻。教幾個心腹人帶了書信去太行山知會殿英起兵造反。

殿英接了書信,雙眼射的興奮的光芒,大聲道:“便是叛將都受了招安,穩穩當當做起了朝廷的節度使。我們為什麼不行?”李壯道:“這是朝廷逼我們的,可莫怪我們扯旗造反了。這叫做毒蛇纏手壯士斷腕,好歹拚他一場。”殿英道:“仆固送回紇兵歸國,沿路燒殺淫掠,大失人心。仆固叛逃外國,澤路地麵便是我們的下了。”李壯聽得熱血沸騰,叫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失之交臂無以複加耳。”阮娘聽得他們計較,早心花怒放,笑吟吟地:“這才是大丈夫哩。”殿英便修書一封教得晗親信帶回,約期進兵。正是要南征北戰的大幹一場了。

得晗接到回書,看罷大喜:“我計成也。”又傳檄潞州萬太清,高平、壺關霍中流,溫石柱三個兄弟。教他們起兵響應,放出一條道來教殿英來聯兵,進取澤州。太清接到得晗書信,驚訝道:“六弟要造反!”尋思朝廷過河拆橋,非但不嘉獎舜王坪一應將士,還要罷黜兵權。不禁有些窩火,便:“六弟跟殿英兄弟兵強馬壯,羽翼已然豐滿。我跟他們一起幹,未嚐不是一條出路。”遂通知中流,石柱:“造反可也。”中流,石柱二人得到得晗書信,又得了太清這話,哪有不肯的道理,當下都:“朝廷要殺我們,我們也不是紙糊泥做的,任由他殺戮。虧我們為他賣命,死了那麼多兄弟,反過來倒打一耙,要把我們趕盡殺絕。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個死。反罷了。”

太清又找了殿英,道:“我們打下澤州,便召回門主跟十二爺主持大局。”殿英道:“正是這個道理。”得晗見他們擁護崇堯,昱人,心下雖不像意,可是也隻能應允,想道:“那時我請命朝廷教我做澤潞節度使。他們必不會回來。”

話抱玉與部將李晟忙於安撫流民,賑濟貧苦,哪裏曉得他們竟然要謀劃造反。比及聽得太清在潞州扯旗造反,中流,石柱兩個又以殺貪官,拯萬民為名,起兵響應,攻城略地,左近州縣多是與舜王坪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哪個不望風歸降。抱玉曉得時,澤潞半個疆土已是成為舜王坪兵馬占據之地了。李晟道:“將軍快快向朝廷稟報,請求援兵,剿平叛逆。”抱玉急忙申報朝廷,一頭傳檄左近將帥前來助討。不在話下。且殿英起兵兩萬於太行山,取道南下,沿路百姓簞食壺漿以迎,莫不歡聲雷動。得晗也起兵兩萬五千,留佑成駐守中條山,自領大軍越過舜王坪。得晗與殿英合兵一處,聲勢愈大,真是披堅執銳,兵多將廣。旌旗招展,浩浩蕩蕩殺奔到澤州城下。

得晗與殿英並轡而行,好不春風得意。得晗道:“趕跑了李抱玉,我們便平分澤潞,請朝廷下旨意封賞你我為澤潞節度使。”殿英道:“澤潞節度使還由十二爺來做。”得晗嗔怪道:“澤潞是你我打下來的,為甚要讓給他。”殿英道:“八爺做也是一樣。”得晗道:“他誌在田園,不肯做的。十二爺也棄官還鄉了,別做春秋大夢了。”殿英道:“那又如何?”得晗道:“我們來治理澤潞,保管能像門主當年的那樣,風調雨順,百姓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不會像貪官汙吏那樣禍害百姓。”殿英道:“真能如六爺所,我便教六爺做節度使。”得晗笑道:“我做正的,你是副的,可好?”殿英笑道:“那敢情好。隻怕六爺宏圖大誌,誌還不在此罷。”得晗笑道:“知我者殿英也。”

抱玉在城頭上望見他們貫甲提兵,帶著四五萬兵馬漫山遍野,鼓聲如雷,刀槍映日潮水似的湧了過來,好是威武雄壯。李晟道:“我城中兵馬有限,恐怕敵不過他。請將軍容我出城去搬兵。”抱玉道:“來不及了。”得晗將長槍挺起,向抱玉叫道:“李將軍,念在相識一場。李某放你條生路,棄城走罷。”抱玉道:“我身為澤潞節度使,棄城逃跑,那是死罪。你舜王坪一幹將士也曾是殺敵的好漢,為甚要反啊。”得晗道:“昏君要奪我舜王坪將官兵權,這個理由還不夠麼?”抱玉道:“我身為你們的長官,容我稟明你們的冤情,朝廷不會降罪於你們的,奈何要反,走這條死路。”

得晗道:“真是這樣麼?也難聽信你一麵之詞,你是在拖延時間,好給朝廷布置的時間罷了。”殿英便叫道:“攻城。”左右兵將聞聽此令,登時便像是絕了堤的江河水一樣發足奔跑架著攻城器械湧到城下,殺聲震響起。李晟連教放箭,城頭上箭如飛蝗射向城下士兵。抱玉揮劍督戰,急的汗如雨下。得晗教五千擅射的兵卒在城下望城頭上還射,中箭而倒的,慘嚎呼,悲不堪聞。得晗大笑:“今日務要拿下此城。”

那時抱玉好不驚悸,隻叫:“大門主在,決不會教他們肆意妄為。這下完了,完了。”李晟目注得晗乘馬馳到城下催促士兵,來的較近,想他忒托大了,叫道:“將軍,我一箭射殺李得晗。他們將不戰自潰。”抱玉似乎看到一線希望,喜悅無比地:“可要瞅準了,莫射不死。”心裏想著:“若是意要他死,便一箭射死。若是不死,我便自墜於城下,以謝國恩。”看著李晟那箭,隻盼著能一箭命中,著實扣人心弦。李晟張弓搭箭,拉的圓滿,嗖的一箭射去,便像是一顆流星,徑直戳入得晗咽喉。得晗身子登時栽下馬背,一命嗚呼。正是空懷滿腔壯誌,沒有施展胸中所學,可不成了南柯一夢。殿英瞧見了,痛聲疾呼:“六爺?”

一幹將士見得晗身死,都是分外傷悲,哪裏還有鬥誌攻城。那時趙城縣尉馬燧帶兵趕到,抄襲後路。殿英急忙教罷兵,退十餘裏紮營,將得晗屍身安放好,抹淚道:“不打下澤州,殺了射死六爺的凶手,絕不罷休。”中條山兄弟聽得,多義憤填膺,振臂高叫:“報仇,報仇。”次日,殿英命幾個兄弟送得晗棺槨回舜王坪安葬,然後揮兵攻城。抱玉與李晟召集全城百姓協助守城,堅守十數日。得晗部下多有自奔前程的,一時軍心渙散。

入夜,李壯來見殿英,道:“城堅師老,為之奈何?六爺一死,中條山兵馬走了一大半,這仗還能打麼?”殿英道:“依你之見,又當如何?”李壯道:“隻怕朝廷會重兵圍剿,那時我們進退無路,便是死路一條。不如撤兵回太行山,鞏固山寨,堅如磐石。便是朝廷大軍來犯,也打不上山來。再暗通河北藩鎮,做一個山大王,豈不好麼?”殿英也有退兵之念,尚留戀沒有給得晗報了仇,便有些遲疑。這日聽的一個驚消息,河東節度使辛雲京率兵抄襲了潞州。殿英急忙引兵回撤,抱玉又出城追擊一程。教馬燧率兵追擊,直殺得殿英所部做風流雲散了。

話太清,中流,石柱三個被辛雲京重兵攻打,各地官吏多隨風倒向朝廷,發作起來。三個自知大勢已去,急忙率部出奔。太清愁苦道:“我們還往哪裏去?”中流道:“太行山守備空虛,我們可以占領太行山,落草為寇。太行山易守難攻,唐兵再多也打不上山去。”太清道:“那是殿英兄弟的根基,怕他不跟我們急。”中流道:“都這會了,還什麼誰的。保命要緊哩。”太清有些不忍,又想保命要緊,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道:“那就快些罷。”三個引兵一萬迅疾的上了太行山,鳩占鵲巢,奪了殿英的家業。中流闖入殿英閨房,厲聲道:“賊婆娘,可還記得我麼?”阮娘見他,儼然是見了親夫一般,笑道:“妾身原本就是霍家的人,從今以後便是霍夫人了。可恨當年張雁刁滑,將我送給李殿英這廝,沒奈何這才忍氣吞聲到今朝,總算揚眉吐氣耳。”

中流多曾曉得她在太行山的勾當,一個暴栗打的她翻倒,踹了兩腳,厲聲道:“賤婦,當我不知耶。你瞞著李殿英幹的好事,毀人名節,養漢子作孽。又攛掇李殿英逼走十二爺,起兵造反。害得我成了喪家之犬。”便教石柱把她拖出去,教石柱折磨她。中流拉過縮在一角的二夫人,道:“我曉得你是石夫人,事到如今,可肯做我的壓寨夫人。”那石夫人畏懼他的威嚴,嚇的點頭不迭。中流大喜,當晚同宿了,扶她做了正室。石柱殘暴,隻是折磨阮娘,哪得她有好過日子,也是她存心不善的惡報。

且,殿英好不容易帶領太行山子弟兵數千人來到太行山麓,隻見太清,中流,石柱三個豎立大旗於太行山上,喚作了大同幫。殿英道:“怎變得恁的?”中流笑道:“太行山如今姓霍了。”罷,阮娘跟二夫人竟來到山前。石柱摟抱著阮娘道:“他是我的妻子了。”殿英氣的暴跳如雷,罵道:“霍中流,卑鄙人。”又罵阮娘不守婦道。那中流道:“你的二夫人是我的了。”便將二夫人所生的孩子摜死在山坡前。殿英失聲嚎啕大哭起來,李壯也著實慟哭道:“兒啊。”中流笑道:“李殿英,虧你也是條漢子。你這婆娘養漢子你都不曉得。便是你的二夫人也是被你的好兄弟玩過的,送給你做了二房。你為他養孩子哩。”便將事情來龍去脈的一清二楚了。

殿英聽得如刀剜心,厲聲道:“李壯,他的可是真的。”李壯含淚道:“大哥,我錯了。是我被阮娘迷惑,整日攛掇你起兵造反,那孩子也是我的。”殿英一聲嚎叫,隻一刀將李壯殺於馬下。石柱道:“她還有一事瞞著你。當年也是她想要置白昱人於死地,教人招引賊兵從路進了關,襲取了井陘關。”殿英罵道:“賊婦人,我殺了你。”揮兵就要打。石柱叫道:“慢來。這樣的潑婦,蛇蠍心腸,我要她作甚。”將阮娘推?下山來。殿英怒道:“你這的歹毒得婦人,害得我好。”阮娘欲要求饒,早被手起刀落,殺倒在地。登時香消玉殞了。

中流叫道:“太行山的兄弟們聽著,這個坑害你們的歹毒婦人已死。你們的家可都在這山上呢。莫要跟著李殿英枉送了你們家人孩子的性命。”殿英身邊的兄弟聽這一,紛紛棄了刀槍,往山上跑去。殿英身邊隻剩的百十來個,殿英含憤要自殺。左右叫道:“兄弟們聽十二爺還在徐州。我們去找十二爺罷。”又見馬燧率兵奔馳而至,殿英無心戀戰,想投靠昱人還有條生路,急忙回身南下。

話崇堯,昱人,簡良,張雁,盈盈,香怡等十數人待到光弼過了二七。李夫人逐日愁眉不展,滿腹心事。張雁瞧出端倪,問道:“夫人有甚難言苦衷,來聽聽。我們或許幫得上忙。”夫人道:“我原打算將夫君就地擇個風水好的地安葬了,可是尋思地方上多有嫉恨我夫君的。不若扶柩還鄉葬於祖墳。隻是,隻是。”張雁焦急道:“甚麽啊。”夫人羞於啟齒,掩麵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