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見蕭晉暉與那名刺客分開,刺客疾掠而去,倏忽不見。蕭晉暉將劍入鞘,道:“大人,這些刺客是何來曆。可瞧出些端倪?”夏侯道:“雖然他們竭力不想使出本門功夫,可他們愈是如此愈是等於不打自招,這些欲蓋彌彰的把戲如何能夠瞞得過我。他們的武功家數往往在不經意間使出來一招半式,更加能夠證實他們的本來武功家數。這倒是有一些蛛絲馬跡可尋。”祁光義迫不及待的問道:“他們是何門何派?”夏侯笑道:“不可。”祁光義討了個沒趣,怏怏的走開了,指揮屬下將屍體抬上馬背,輕傷的都步行向前趕去。夏侯道:“你沒受傷吧?”蕭晉暉道:“沒有。這個殺手武功很是厲害,我無法將他拿獲。”夏侯道:“你已盡力。我看得出這人的武功跟你在伯仲之間,武學機智均屬上乘,真是可怕。我們有這麼一個對手,以後要提高警覺啊。”蕭晉暉道:“卑職謹記。”
夏侯道:“這夥殺手的出現使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也許這個人會給我們解開疑團。”蕭晉暉道:“甚麽疑團?這人是誰?”夏侯道:“人通蒯修。”蕭晉暉驚奇的道:“大人是聞名遐邇,享譽江湖的人通?他不是一個傳麼?”夏侯道:“不錯。不久之前東廠督主張永得到密報,又傳達給了指揮使錢大人,錢大人對我了這些密報,了此人的詳細經曆。當時我不以為意,現在想想此人對我們大有用處。”蕭晉暉道:“那此人在什麼地方?”夏侯道:“就藏身在大明湖畔。”蕭晉暉急切地道:“那我們快去找他,或許他果真能出這幾個刺客的來曆呢。”
翌日,碧空如洗,萬裏無雲。大明湖湖水清澈,漣漪瀲灩。湖畔荷花映日,鳥穿綠柳相映成趣,遠處山色青翠欲滴,美不勝收。夏侯與蕭晉暉身著便衣,就像是來此遊玩踏春的主仆相似,行走在這曲徑通幽的路之上,如在畫中行,心曠神怡渾然忘憂。夏侯道:“這個世人傳的神乎其玄的人通怪傑倒是個很有修養的人物。”蕭晉暉道:“我好想知道關於他的身世傳,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何以江湖上傳他熟知江湖上的人物典故?”夏侯道:“蒯修的祖上好幾代都是丐幫中的長老,一直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蕭晉暉聽了,似乎明白了什麼,道:“下事很少有瞞得過丐幫的,這倒不足為奇了。”夏侯道:“正因為如此,蒯修的祖上對武林的典故掌握了絕大多的信息。傳到了蒯修的祖上蒯正盈,突發奇想編了一本名為《江湖人物誌》的書。將上一輩幾代人的所見所知記載在上麵。借著他在丐幫中的地位讓分布在大江南北,黃河兩岸,關內關外的丐幫弟子數十年如一日的傳遞消息,進一步將這部奇書增補完善,簡直成了武林瑰寶。”
蕭晉暉道:“後來呢?”夏侯道:“這本書傳到了蒯修父親蒯純善的手上,為了達到精益求精的目的,竟然不惜沐風櫛雨,數十年的走訪查證,增補修改,愈加的完美無瑕。他原本打算將這部書獻給丐幫的幫主,可是消息走漏,招來了殺身之禍。江湖上的一些居心叵測之徒對這部書垂涎三尺。一深夜,歹徒闖進蒯家,將蒯家一門十餘口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殺。七十高齡的蒯正盈被亂刀砍死,蒯純善保護著妻子林蝶兒虎口逃生,亡命涯。在揚州客棧蒯純善被人下毒致死。”蕭晉暉道:“泄露消息的人是誰?林蝶兒呢?”
夏侯道:“這個時候那個陰險毒辣的卑鄙人出現了,他就是身任丐幫分舵的舵主蒼圭。蒼圭原是一個乞丐,得到了蒯純善的提攜做了舵主,跟蒯家關係密切,甚至跟蒯純善結為兄弟。可是他垂涎林蝶兒的美色,絞盡腦汁想出了這一條毒計。放出風聲,誘使歹徒血洗蒯家,而他暗中相助林蝶兒脫險。至此,林蝶兒一介女流,舉目無親,顛沛流離,可已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蒼圭的出現使她隱約感覺到了蒯家血案與蒼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蒼圭凶相畢露,向她吐露心曲,並威脅林蝶兒就範。林蝶兒身處絕境,想到腹中懷有蒯家骨肉,報仇不能,輕生不得,隻有忍辱含垢委身蒼圭。”蕭晉暉道:“後來是誰將人通蒯修的名聲傳揚出去的。”
夏侯道:“蒼圭誌得意滿,將《江湖人物誌》這部失去的奇書物歸原主交給林蝶兒並且‘隻要你對我一心一意,不思報仇。我就講蒯家的孩子養大成人,並讓他名揚下’。林蝶兒委曲求全,隻有忍辱含羞的答應。在她生下孩子之後,取名蒯修,實則暗含蒯家蒙羞,勿忘奇恥大辱之意。蒼圭將他們母子隱匿在大明湖畔,二十多年來對他們關懷備至,而且在江湖上散播《江湖人物誌》武林奇書在人通蒯修手中,並且將近二十年來江湖上的出道人物以及師門來曆,增補進了書中,填補了這二十年來的缺陷。”蕭晉暉道:“這個蒼圭還真是對林蝶兒情有獨鍾。”夏侯道:“是啊。當年劉瑾一夥八虎專權,以丘聚統領東廠,穀大用統領西廠,錦衣衛指揮使石文義都是劉瑾的親信,廠衛合勢,權傾下,那是何等的顯赫。劉瑾聽聞江湖上有這樣一部奇書,欲得之而後快,緹騎四出,遍布下各地大肆搜羅,弄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最終徒勞無功,空歡喜一場。為此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傾家蕩產,叫人感慨萬千啊。”
蕭晉暉道:“之後,劉瑾與張永不和。張永,楊一清,揚廷和會同大人錢寧、江彬等人設計除掉劉瑾。這事盡人皆知。”夏侯道:“劉瑾沒有得到這部書,想來也很遺憾吧。不久前東廠的人無意間發現了大明湖畔蒯修的住所,向張永稟報。張永轉告錢寧,錢寧使我訪查看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我也是將信將疑。不過東廠的人竟然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調查的這樣清楚,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捕風捉影。”蕭晉暉道:“那他們又是從何處得到這麼多的消息的?”夏侯道:“這個我想到了。蒼圭不可能一直留在他們母子身邊,一定派了丐幫的一些人照料他們。我想東廠的人就是從這些人口中得到證實的吧。”
蕭晉暉道:“大人,你看。”夏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麵不遠出現了幾間草屋,草屋前花草叢生,翠綠蔥鬱不加任何修飾樸實無華。兩人轉過樹林,眼界一寬,屋子旁邊赫然有一座新墳,墳頭上的土還未幹透。再走幾步,就見墳前跪著一個文質彬彬,相貌清秀的公子模樣的後生。蕭晉暉驚異道:“他是蒯修麼?誰死了?”夏侯道:“我想是林蝶兒死了。”兩人止住了腳步,靜靜地瞧著啜泣的年輕人,他臉上悲慟之情是那麼的濃烈。蕭晉暉觸景生情,頗受感染,感同身受似得也變得心情沉重起來。蒯修哽咽地道:“我娘臨死之前將什麼都告訴我了。”夏侯聞言怔了一怔道:“什麼都告訴你了?”蕭晉暉瞧夏侯的神色,好像有些失態。蒯修回頭望了他們一眼,道:“二十年來我認賊作父,枉為人子。蒼圭是致使我家遭受滅頂之災的罪魁元凶,還有殺我一家的那夥歹人,我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夏侯與蕭晉暉均是一震,這個年輕人身負血海深仇,鬱結於胸,好像矢誌血債必須要血來償,這樣才能消除他內心中那股仇恨。夏侯道:“你知道我們是誰?”蒯修道:“我娘在前不久得知了東廠的人在附近出現,就預料到會有人來找我們。前聽武通夏侯封禪泰山,向濟南趕來,一夜不眠將蒯家罹難的前因後果向我了,然後乘我不備,自盡身亡。”完站起身來,一抹眼淚,堅毅地道:“夏侯大人,我跟你走。”夏侯怔了一怔道:“這個?”蒯修道:“隻有你可以幫助我找到仇人,替我報這不共戴之仇。”期盼之情溢於言表。蕭晉暉道:“大人。”夏侯從蕭晉暉眼中看出他是多麼的期待,渴望,躊躇一下道:“我答應就是。我也正需要你啊。”蕭晉暉大喜道:“太好啦。武通夏侯,人通蒯修,你們聯手合作各盡其才,相輔相成,必將無往而不利。”
蒯修道:“謝謝大人。”又向蕭晉暉道:“這位可是蕭晉暉蕭千戶大人?”蕭晉暉奇道:“哦,你知道我?”蒯修道:“古癡老人的衣缽弟子,器宇軒昂,一表人才,真乃人中龍鳳,實至名歸。”蕭晉暉愈感興趣道:“你還知道什麼?”蒯修道:“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蕭晉暉半信半疑。蒯修出一番話來,一語道破了他的身世來曆。蕭晉暉的祖輩在太祖靖難之役中立下功勞,在錦衣衛任職。到了蕭晉暉父親蕭承英,協同於謙,參與北京保衛戰,擊退也先大軍,立有軍功官至無軍都督府將領。隨後發生“奪門之變”英宗複位,奸佞當權,排斥異己,陷害忠良,蕭承英滿門抄斬。其時蕭晉暉年僅三歲,混元門古癡老人曾與蕭承英有一麵之緣,感念舊日情誼,於是將他收養,傳授武藝。二十歲那年下山,行走江湖一舉捕獲了大盜飛蝙蝠逄萬仇,追回保定失竊的十萬兩官銀,自此名噪宇內,俠名遠播,有口皆碑。可謂一鳴驚人,出手不凡。二十二歲師從兵部主事王守仁。二十三歲因王守仁杵劉瑾被貶貴州龍場驛,隨往龍場驛。在蠻煙瘴雨的荒山絕域度過三年的歲月。二十六歲王守仁複官廬陵縣知縣,隨後劉瑾被除掉,被召入京,做了吏部驗封清吏司的主事,一直還做王守仁的親隨。二十七歲受武通夏侯的提攜,做了正五品的錦衣衛千戶,追隨錦衣衛指揮同知夏侯左右,緝凶擒賊,屢建功勳。三十一歲與指揮同知夏侯,千戶祁光義,百戶懷剛杜豹,以及試百戶尹墨韓係,狄覽秦竣。張宗徐圖,武彥羅鉞等校尉,大臣代皇帝封禪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