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涯刀客(1 / 3)

昨日一場大雨將大地渲染的如詩如畫,蔥蘢繁茂的綠樹,綠茵如毯,芳香流溢的花草間香飄蝶舞。葉赫真熙穿著他那身伴隨他多年的灰布長袍,寬邊草帽遮沒了他堅硬冰冷,槁木死灰似的半張臉,粗糙堅硬的左手掌提著已伴隨了他十幾年的那口精鋼鍛造的涯刀,沉重的雙腿邁著穩健的步伐在曠野間前進著。

葉赫真熙踏上官道,駐足稍微停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不久一輛由兩匹肌肉雄健的馬拉著的車轎風馳電掣似的疾馳過來。駕車的人是個長得又白又胖,穿著考究的中年人。當他發現了葉赫真熙,立即有力的拽住韁繩,馬車在葉赫真熙身邊停了下來。車簾卷起,鑽出一個儒生打扮的人,搖著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葉赫真熙一會,扇子一合,拱手作揖,笑道:“敢問閣下可是涯刀葉赫真熙,葉赫大俠?”葉赫真熙沒有抬頭,冷淡的道:“找我有事?”儒生聞言,喜出望外,趕忙道:“在下周瑞,有眼無珠冒犯葉赫大俠,多有得罪,望乞海涵。”葉赫道:“有話就,別支支吾吾的。”周瑞道:“葉赫大俠‘涯刀出,不死也輸’的大名響徹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縱觀當今下還將誰放在眼中。”葉赫道:“我早已經不再接任何生意,你別枉費心機了。”舉步就走。周瑞卻是不慌不忙的道:“普之下還有一個人有事,你是不會坐視不理的。我就是那個唯一可以差遣的動你的人派來的。”他的話仿佛觸動了他的心扉,不禁一震,驀地止步。

葉赫真熙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有著良好教育的官宦之家。這種安定祥和,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他的人生經曆中僅僅度過了十個春秋。由來好夢最易醒,所謂“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他十歲那年一場飛來橫禍打破了他的美夢,改變了他的命運。葉赫真熙的父親葉赫春為人正直,兩袖清風,不肯與權貴同流合汙而遭到報複,受栽贓陷害,百口莫辯,更被扣上了圖謀不軌的罪名,誣陷他私通地方藩王。葉赫春一門遭到了抄家滅門之禍,這場噩耗直如晴霹靂,沒有人敢為葉赫家主持公道。

在葉赫真熙一家上下十餘口被壓赴刑場的路上,遇著了他命中的貴人吳昆。時任按察使的吳昆帶著六歲的女兒吳萱宜與他們擦肩而過。吳萱宜見著身受重枷,可憐兮兮的葉赫真熙時,竟生同情之心,蹙眉道:“大人犯法與孩何幹?爹爹,孩是無罪的啊。”央求吳昆救救葉赫真熙。吳昆聽了女兒的話,感念女兒有悲憫人之心,觸動了他尚未完全泯滅的良心,思潮起伏:“古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宜兒年紀竟有一顆菩薩心腸。相比之下,我寧不自愧麼。”遂道:“宜兒,爹就讓那些人對他網開一麵,就當是為宜兒積些功德。”吳萱宜露出了真浪漫的笑容,歡快的道:“謝謝爹爹。”吳昆請那些權貴高抬貴手,權貴們賣個順水人情。就這樣吳昆的一句話使得葉赫真熙免於一死,可虎口餘生僥幸之至。

吳昆並沒有希望他的報答,完全是出於一念之仁。葉赫真熙在瓢潑大雨中如一尊泥塑的雕像,直挺挺的在吳家的大門外跪了三三夜。在第四,吳家一個滿臉滄桑,皺紋如刻的老管家,打著雨傘來到他的跟前,聲音蒼老地道:“老爺早過了,吳家不缺仆人,你走吧。”葉赫真熙依舊一動不動。老管家接著道:“老爺救你是由於姐對你的同情,有骨氣的話長大後再來吧。”葉赫真熙抹去臉上的雨水,站起身來,神情木然的轉過身,瘦的身子一步步走入了灰蒙蒙的雨幕中。

葉赫真熙從那個時候起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報答吳家的恩惠。他以堅強不屈,倔強虔誠投身到少林羅漢堂,苦練基本功整整十年。二十歲那年離開少林,浪跡江湖。再經過十多年的刀光劍影,浴血拚搏,在身經百戰中茁壯成長起來,闖出了名震江湖,響徹大地的涯刀葉赫真熙七個令萬人敬畏的響亮名字。

周瑞看著他神遊物外,心翼翼的道:“葉赫大俠。”葉赫真熙從往事中醒來,猛然捉住他的手,激動而著急地問道:“快,我恩公家出了什麼事。”周瑞的手腕像是被鐵鉗子夾住似的,痛得要命,愁眉苦臉地道:“生死攸關。大俠快請上車。”葉赫真熙再不遲疑,趕忙鑽進車轎。周瑞鑽進車轎道:“快走,回去。”車夫調轉馬頭,揮動長鞭,駕車向著來路追風逐電般疾馳。在經過一個鎮子的時候,原本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變得冷清起來,各式各樣的貨攤整齊地擺在街道兩旁。店鋪屋舍中也是空無一人,好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整條街上寂靜無聲,寂靜的有些陰森,靜的有些令人窒息。

烈日中,光芒灼灼,火辣辣的直射著大地,暖流襲人。車夫駕著馬車心地駛過,全然沒有半點熱意,反而感覺很冷,有些毛骨悚然。那捏著韁繩滾圓厚實的手前所未有的顫抖起來,一雙眼睛驚疑不定的移動著,好像感覺到將要有什麼發生。周瑞感覺氛圍有異,忐忑不安的盯著他。葉赫真熙垂著頭,石像般的依舊一動不動的坐著,露著的那半張臉依舊冰冷僵硬。葉赫真熙開口了一句:“我不喜歡別人不相信我。”周瑞心跳加劇,顫聲道:“你,知道要發生什麼?”葉赫道:“無敵罡陣,所向絕人蹤。”周瑞一驚,悚然色變,扇子都脫手掉了下來,脫口道:“十八盾?”葉赫又緘默下來。

十八盾是黑道上出了名的令人談虎色變的殺手集團。他們肆無忌憚的作風,凶殘嗜殺的性情往往不能讓人恭維。他們為了金錢肯去對付任何一個人或任何一個門派,從來不過問被殺的人跟雇主之間的誰是誰非,而且殺人的結果往往是株連甚廣,許多無辜也深受其害,他們所向連人蹤也會絕跡。十八盾殺手集團臭名遠揚,一度還被朝廷權貴雇傭殺害異己的忠良。他們縱橫江湖數十年,代代相傳還沒有一人能夠從他們手底下生還。江湖上對他們的評價是“無敵罡陣,所向絕人蹤。”

十八個頭裹紅巾,清一色身著紅色衣裳的人,在一陣清風過後出現在街道盡頭。他們左手中都持著一色的漆黑盾牌,盾牌上雕刻著詭異猙獰的骷髏頭,右手中握著漆黑如墨的短型鋼刀。十八個人臉上的表情全無二致,均是一樣的冰冷無情,殺氣逼人,迫人眉睫。

馬兒仿佛受了驚嚇,前蹄揚了起來,一聲嘶鳴,亂蹦亂跳。車夫使勁的控製住馬。殺手其中之一道:“終於沒有讓我們久等。”葉赫道:“這裏的人都是無辜的,你們還是殺了他們。”殺手道:“這是我們的一貫作風,你們三個尤其該死。”葉赫道:“你們知道我的來曆,還敢來送死?”殺手哂笑道:“‘涯刀出,不死也輸’的大名,家喻戶曉。仰慕已久,恨無緣識荊。在這狹路相逢也算是三生有幸。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死在我們手下的人哪一個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近數十年來,江湖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已經有二十二個死在我們手下,你將會是第二十三個。”葉赫道:“雇主出多少銀子買我性命?”那個殺手不無興奮的答道:“十萬兩。”葉赫道:“區區葉赫價值十萬,雇主出手真是闊綽。”殺手道:“即使他不出這麼多,我們一樣要接這筆買賣。”葉赫道:“哦,這是為何?”殺手道:“這些年你太出風頭了,名氣簡直要壓倒了我們。我們早就想見識見識鼎鼎大名的涯刀究竟有多麼厲害。”

葉赫道:“是陸雨雇你們來殺我的吧?”殺手道:“是。底下還會有誰舍得出這麼大的價錢買你性命。”葉赫道:“看來你們有絕對的把握殺我。”殺手道:“你是一代神話,也難逃一死。我們沒有必要向一個將死之人隱瞞雇主姓名。”葉赫道:“你們實在不該接這筆買賣。”殺手道:“早聞你很自負,今日所見,傳聞不假。”葉赫道:“劍神沈戡是你們殺的麼?”殺手道:“不錯。若要問那雇主是誰,想想那呼風喚雨的武林盟主寶座是誰坐上了,你就不難知道了。”葉赫動容道:“又是陸雨?”殺手道:“還有什麼要問的麼?我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葉赫道:“沒有了。順便一聲,你們以後用不著趕時間了。”

葉赫真熙話猶未落,身子已如一團罡風,從車轎中激射而出,同時一道刀光閃爍著璀璨奪目的光芒,雷轟電轉般迎向十八盾。十八名殺手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刀光嚇呆,他們的反應跟動作快捷絕倫。刀盾並起,四方散開,快如兔閃。剛剛閃開就迅疾的反攻了回來,速度快的相當的驚人,可匪夷所思,即使用電掣雷奔來形容也一點不為過。十八個骷髏盾牌,滾動著怪霧陰風,刀光漫空,四方八麵如群星攏月般,圍擊向核心的葉赫真熙。盾牌、刀光、人堆錦簇構成了一幅瑰麗的畫麵,是那麼的驚心動魄,扣人心弦。葉赫真熙仿佛已是肉醬一堆,死人一個了。

十八罡陣,數十年來代代相傳從沒有失敗的記錄。所殺的人一個個都是成名高手,當世英雄,縱豪傑。葉赫真熙是否能夠打破他們從不失敗的記錄成為一代新的神話?

周瑞跟車夫在馬車上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視著,早已魂不附體的驚呆了。驀地,一股寒風撲麵。周瑞吃一驚“呀”一聲,肩膀似乎被人拍了一下,哆嗦的轉身回頭。車夫跟他驚異地注視著車廂中塑像般坐著的葉赫真熙。寬邊草笠依舊遮著他的上半張臉,冰冷僵硬,嘴唇一動,道:“繼續趕路。”車夫一怔,下意識的抖動韁繩,心的呼喝著:“駕,駕。”慢慢地從十八個殺手身邊駛過。周瑞驚奇不已,將頭鑽出車廂向後望著僵硬不動簇成一團的十八個殺手。十八殺手氣勢猶在,氣勢磅薄,,好像一個個雕塑成栩栩如生的人。一陣遮蔽日的狂風掠過,十八個人在那一刹那刀盾落地,人也跟著撲倒。車夫看到那情景,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韁繩脫手,慌忙捉著。周瑞看到十八盾跌倒塵埃,一顆懸著的心這才鬆放了下來,以手加額拭去額頭上的汗珠,雙頰抽搐,瞧著他那半張臉,兀自心有餘悸,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