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風雲際會(1 / 3)

葉赫真熙渾身上下血跡斑斑,走過的路上留些了一個又一個的帶著血的足跡。落日餘暉照射著他那冰冷僵硬的半張臉,他步履艱難地走著,走著終於栽倒在了夕陽下的官道上。

夕陽如血,黯淡無光,大道漫漫,四野沉寂。一騎快馬跟一輛車轎從官道上風馳電掣趕來。那騎馬在葉赫真熙倒下的地方停了下來,馬上那個體魄健壯,身手敏捷矯健的少年竄下馬背,扳起葉赫真熙的頭,仔仔細細的端詳著。馬車上一個老者鑽出車轎,關切的問道:“是他麼?”那後生道:“啊呀,應該是吧。你看這把刀,刀上染滿了血,他都這樣了還緊緊抓著刀不鬆手。”那老者道:“不管他是不是,扶上車來。”車夫跟那後生兩人將葉赫真熙抬上車轎,老者連聲道:“慢點慢點。”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欣喜的道:“還有一絲氣息,希望還有救。快走,快走。回去。”車夫揚動鞭子,馬車向前疾馳而去。那後生提著涯刀,跟著馬車馳向遠方。夜幕終於降臨,籠罩大地一切變得漆黑了。

葉赫的意識在模糊中聽著一個後生的聲音焦急的道:“郎中,快看看他。我求你啦,他是不是要死了?”一個老者沙啞著語音道:“你要多少錢,我給你。隻要你能治好他。”郎中笑著道:“我看過了,他死不了。他失血過多所致,傷不在要害,沒有性命之憂。我已經給他止了血,敷上了藥,以他強健的體質,相信不久就會恢複如初了。”那後生道:“郎中,慢走啊。”老者道:“幸好他的功力深厚,換了一般人早就死掉了。幸使我遇上了恩公。”後生道:“今日有幸使我得睹葉赫大俠的真容,三生有幸。倘若大俠醒來見責,一刀將我殺了,我也無怨無悔,甘心引項受戮。”老者道:“臭子,你自怨自艾的一個人嘀咕什麼呢?你不是要做下第一麼,怎麼這時這麼沒誌氣的話?”那後生盯著葉赫的眼神,忽而變得熠熠有神起來,道:“下第一,談何容易。隻有葉赫大哥這樣的英雄好漢才配稱得上下第一,我望塵莫及啊。”老者道:“不錯,螢火之光豈能跟日月相同日而語。你還算有自知之明。”

次日,晨曦。葉赫真熙經過了一夜精神上肉體上痛苦的煎熬,終於睜開眼睛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笑嘻嘻的臉,臉上掛著真燦爛的笑容,有幾分的朝氣,質樸。他的旁邊還有一個滿臉滄桑,和藹可親的臉。後生喜滋滋地道:“葉赫大哥,你醒啦。”老者道:“葉赫大俠,你還記得我麼?”葉赫道:“是二位救了我?”老者想要答應,卻被那後生搶先道:“是啊。你昏昏迷迷什麼都記不清了。你覺得身上哪裏不舒服麼?對對,你流了那麼多的血,一定很疼,是吧?”葉赫道:“閣下是?”後生道:“在下姓文單名一個襄字,住在冀州保定府。我今年二十五歲,大哥若不嫌棄就稱呼我文襄弟得了。”葉赫道:“文襄弟,謝謝你救命之恩。”文襄道:“大哥哪裏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死扶傷,抑惡揚善是我輩應當做的。你這麼不是太見外了,何況大哥是我心目中頂立地的大英雄,是我最仰慕崇敬的大俠。弟為了大哥情願上刀山下火海,兩肋插刀,那是義不容辭的事,何況是這舉手之勞。”

葉赫真熙聽他口沒遮攔地了一通,形容枯槁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那老者幾番想要插口都沒插上,一張臉漲的通紅,急紅了眼,忍不住一聲嗬斥道:“臭子,你還要不要我幾句啦。”文襄道:“啊,這位是?”那老者道:“葉赫大俠,你想想,我是誰?”葉赫真熙木然的搖著頭。老者道:“恩公,我是宋揚啊。”葉赫真熙依舊是想不起來。宋揚幹脆道:“十年前,想起來了麼?”葉赫似乎想起一些什麼,嘴唇顫動道:“宋揚,宋老前輩,是你?”宋揚道:“哎,一晃十年過去了,恍如隔世啊。當年我在飛龍鏢局做鏢師,禍起蕭牆,內鬼居然綁架了我兩個年幼的女兒,脅迫我將護送的鏢車給他們。我是寧死也不能失了鏢啊,在我準備與劫匪同歸於盡的時候,大俠仗義出手,不僅救下了我的兩個女兒,還保住了我押的鏢車,使我不至傾家蕩產。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幹鏢師的行當了。如今我兩個婦女兒出落的亭亭玉立,才貌雙全,這都是托大俠的福啊。”葉赫道:“區區事,何足掛齒。宋前輩真是性情中人,在下欽佩之至。”

文襄道:“難怪宋老爺聽了吳昆被抓的消息,就義無反顧的驅車千裏迢迢趕往嵩嶽山莊,竟是報答大哥當年的救命之恩。”宋揚點頭道:“吳昆的罪行震動朝野,風聲傳得很快。而這件驚大案的幕後黑手就是陸雨,我想大俠一定會為了報答吳家的恩惠,找上陸雨。所以就馬不停蹄的趕往嵩嶽山莊,幸讓我遇上了恩公。”文襄歡蹦亂跳的拍手笑道:“你報恩去找葉赫大哥,葉赫大哥報恩去找陸雨。一個為報恩而殺人,一個為報恩而救人。你們這麼救呀殺呀的,真是亂透了。依我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往事如煙,大家都忘了吧。好不好?”宋揚道:“對對。恩公沒事就好,都忘了。”文襄道:“錦衣衛千戶祁光義他們前腳剛走,我進了嵩嶽山莊,那裏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八大掌門三幫幫主都死了,還有兩百多武林精英無一活口,簡直成了人間地獄。”葉赫真熙麵上閃爍著愧疚的神色,幹咳兩聲,道:“文襄弟,別了。”文襄道:“真是你殺了他們?”

葉赫道:“他們阻止我殺陸雨。”文襄道:“他們是受了愚弄的啊,不了解真相。”葉赫道:“我不想大開殺戒,可是我昏了頭,隻想著要殺陸雨,阻止我的也該死。現在什麼都晚了。”文襄道:“對不起,葉赫大哥。我不該指責你。”葉赫道:“事實擺在麵前,我不怪你。隻怪陸雨太狠,不惜讓那麼多人為他送命而不敢承擔責任。”宋揚道:“臭子,別多嘴多舌的了,還讓不讓大俠休息了。”文襄道:“好,我不了。葉赫大哥好好休息。”宋揚道:“我們出去了,你休息吧。”兩人辭別出來。文襄在門外喚道:“葉赫大哥,我一會給你送早飯來。”宋揚道:“快走快走。”葉赫真熙漸漸地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葉赫睡了半晌,聽得門“吱呀”一聲,文襄道:“葉赫大哥,我給你送早飯來了。”葉赫睜眼道:“啊哦,是文襄兄弟。我問你你是做什麼的?”文襄道:“起來怪不好意思的呢。我是賣豆腐的。”葉赫將信將疑,道:“你習過武吧。”文襄早耳撓腮,笑道:“我怕大哥見笑所以不敢。我那幾手三腳貓功夫,哪能跟大哥相比?不值一提。”葉赫道:“有誌者事竟成,你會成為一流高手的。”文襄道:“真的?”葉赫道:“相信自己,隻要你勤學苦練,日久年深,自然水到渠成。”文襄道:“大哥快吃飯吧,別等涼了。”將飯盒打開,裏麵是醬爆雞丁,紅燒鴨塊,肉片炒平磨,雞蛋炒韭菜,黃綠相間,美觀可口。葉赫真熙目光看著這些熱氣騰騰,香氣噴噴的飯菜,感觸甚深,道:“文襄兄弟,你我萍水相逢???????”文襄接口道:“卻是一見如故。大哥喚我一聲兄弟,我們便是肝膽相照的兄弟了,不是麼?還這麼客氣作甚?”葉赫道:“啊是,是兄弟。”文襄道:“快吃吧。”如此,一日三餐文襄都殷勤備至的照顧葉赫,葉赫從不肯欠人恩惠,可是身受重傷的他隻能接受他的照料。

雞唱三遍,窗欞發白。宋揚呼喊道:“臭子,不好了,快出來。”文襄一骨碌爬起來,叫道:“葉赫大哥!”穿了衣裳奔出房間。宋揚埋怨道:“啊呀,你這個臭子,戇頭戇腦的怎麼搞的,人都走了也不知道。”文襄若有所失的道:“走了?”宋揚喋喋不休的抱怨道:“都是你這個臭子,葉赫大俠跟你稱兄道弟,就暈頭轉向了。一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睡得跟死豬似的,人走了,你給我找回來。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呢?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你。”文襄氣咻咻的悔恨道:“我把他找回來。”宋揚跺腳道:“臭賣豆腐的,找不回人來,就別想在保定府賣豆腐了,也別想再見我家的香兒。”文襄矯健的翻上馬背,回頭笑道:“宋老爺,我幾時看上你家的香兒啦?別一廂情願啦,哈哈哈。”一溜煙的衝出了鎮子。宋揚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感歎道:“襄兒,你是好樣的。哎,多好的年輕人啊。”

葉赫真熙不在乎身上的傷口因為馬背上劇烈的顛簸而崩裂,依然故我,一往無前。酉時中分,黃昏時分。葉赫真熙縱馬奔到山洞口,翻身下馬,喊道:“吳姐,硯兒。”一個聲音道:“你是找他們吧!”葉赫轉身怔住了。祁光義,懷剛杜豹三人率領著數十個錦衣衛挾持著吳萱宜,吳岩姐弟兩閃了出來。祁光義道:“你真還沒有死呢?”葉赫一聲不吭,握著涯刀的手青筋暴起,發出咯咯之聲。祁光義笑道:“我知道隻要你活著就會回來找他們,可算沒有白等。”懷剛叫道:“你殺了那麼多人,難道還想逍遙法外麼?”杜豹道:“還有你公然救走犯官子女,罪加一等。”葉赫沉聲道:“你們想怎樣?”祁光義道:“跟我們走。”葉赫道:“把他們放了,我就跟你們走。”祁光義嘿嘿笑道:“你的算盤打得是很精啊。我若放了他們,你還會跟我們走麼?你是猛虎,為了我們的安全以及吳家姐弟能夠安然無恙,隻得委屈你了。隻要你束手就擒跟我們走,我們就放了他們,如何啊?”吳萱宜道:“葉赫大哥,你別聽他們的,他們會殺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