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淮陰風雲(1 / 3)

豔陽高照,人流穿梭,車水馬龍的市鎮上五花八門,三教九流的人呼喊叫賣聲此起彼伏。過黛與廖津津風塵仆仆一路向北趕路,來到這個市鎮上。過黛在穿梭的人流中似乎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杏眼泛著異光,喜出望外的叫喊了一聲:“師弟!”飛步急趕。廖津津道:“姐姐,等等我。”快不緊追。過黛在人頭攢動的人海中,再次發現了那個人,雖隻是驚鴻一瞥,卻已是確信無疑,身子“嗖”地一下像離弦的箭尋跡追去。廖津津緊追不休,累得滿頭大汗。

那個人似乎發現了過黛在追,身子晃來晃去在人叢中竭力的奔跑。過黛愈趕愈快,疾跑如飛,一刹間已經竄出人群,來到僻靜的巷。那條人影一晃,消失在巷的盡頭。過黛趕過去左顧右盼,狐疑不決,不由得淚水撲簌簌淌了下來。廖津津追至,見她這般神態,大惑不解,道:“他走了?他是誰,為什麼躲著不見你?”過黛搖頭。廖津津眼珠一轉,道:“他怕你,所以不敢見你,是不是?”過黛淒然一笑,不置可否,道:“我們走吧。”倏地過黛屏息斂神,精神一振,振臂躍起挺立在高牆上,就見對麵牆根下一個人垂頭喪氣,懶懶散散的靠著牆根坐著。這人赫然卻是文襄。

過黛氣憤的盯著他,臉上冷如冰霜。文襄一言不發,也不抬眼瞧她。廖津津問道:“姐姐,你看什麼?”過黛輕輕拭掉眼角的淚水,道:“他在這裏。”廖津津歡喜道:“他沒有走?”一躍上牆,望著文襄,見他一臉的朝氣,年不過二十餘歲。過黛跳下牆內,揶揄地道:“跑啊,怎麼不跑了?”廖津津也躍下來跟她並肩站在一起。文襄無精打采的揮揮手,有氣無力地道:“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誰也管不著我。”過黛一見他這樣愛答不理,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禁淚水潸潸落了下來,語音哽咽地道:“師父對你抱著那麼大的期望,你竟然拋之腦後,自甘墮落。你對得起他老人家麽?”文襄眼眶淚珠滾滾,欲言又止,氣呼呼的將頭轉向一側。過黛道:“他老人家把你視如己出,恩重如山。你拿什麼回報他的?一去數年杳無音信,好像在人間蒸發了。師父日夜思念你,憂勞成疾可是聽不到你在江湖上有甚麼建樹,甚至就連你的落腳地,是生是死都是一無所知。”

文襄羞憤嗔怒,霍地站起,針鋒相對,言辭犀利的道:“我是有負師父的期望。你比我強,師父遭人暗算,是你挺身而出,奮不顧身,獨闖虎穴,藝高人膽大。你英勇無畏將生死置之度外。你是令人稱道的好徒弟。我呢,我畏畏縮縮,膽如鼠,枉為師父的徒弟。你理直氣壯,有權利指責我,數落我,鄙視我。我走,我走得遠遠的,永不再見你就是。”

廖津津看著這對師姐弟一見麵就吵架,鬧得不可開交,想來他們之間有什麼隔閡。過黛見他想走,嬌軀一閃掠至他的前麵,喝道:“不準走。”文襄漲紅了臉,埋頭道:“眼不見心不煩,你別攔我。”過黛道:“好,你走。這一去就別再見我,也不許自稱是燕子門人。”文襄滿臉不悅,怒目相向,毅然決然的道:“好,就依你。”徑自從她身邊走過。過黛杏眼含淚,激動莫名,異常氣憤身子又是一晃飄在他麵前,叫道:“不能走。”一掌徑自朝他臉上刮去,掌風刮麵如刀。啪地一聲脆響。文襄臉頰上火辣辣的,瞪著眼睛盯著她羞憤的眼神,不覺間眸子中充滿了淚水。廖津津一怔,師姐打師弟,倒是出乎意料。過黛也覺不該,怔怔的看著他。

文襄抽泣道:“師姐,我是該打,你打我吧。”嗚咽的哭了起來。過黛愛憐的道:“師姐不該打你,好了別哭啦。”文襄哽咽地道:“我對不起師父對我的養育之恩,下山數年沒能發揚光大燕子門,我沒臉見師父跟你。師父遭人暗算,我又晚來一步,沒能為師父報仇。身無寸功,我沒臉見師姐,你讓我走吧。”過黛道:“我知道你有苦衷,師姐不怪你,隻要你有這個心就是了。師姐隻是怪你不念師父望穿秋水的期望等待你回來,怪你這麼渾渾噩噩,行屍走肉,默默無聞的活著。”文襄期期艾艾地道:“師姐,我錯了。”過黛道:“下山之時,你不是意氣風發,豪情萬丈,信誓旦旦的向師父承諾一定做一個敢作敢為,令人敬重的打遍下無敵手的大俠麽?拿出你當年的勇氣來,別哭哭啼啼的像個孩子,成何體統。”文襄不敢看她的眼神,垂頭道:“師姐,我?”過黛道:“抬起頭來,看著我。你沒有什麼理虧的,今是昨非,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繼往開來,你要振作起來。師姐知道你已盡力,師姐不怪你啦。”

文襄認真的問道:“師姐,你不怪我了?”過黛鄭重地點頭道:“嗯。”廖津津心下好笑,一會吵鬧,一會又打他,一會又哄他,這個師弟在師姐眼中像是個孩子,又像是一個聽話的學生。文襄道:“我沒幫上你給師父報仇,心中有愧啊。”過黛道:“記住,燕子門人不論做了什麼,不做什麼,隻要問心無愧,就絕不有愧。”文襄道:“我知道你疼我,我從今往後不再默默無聞的活著,我要讓燕子門在武林崛起,威震下。”過黛道:“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凡夫俗子尚且爭名奪利,乘風破浪力爭上遊,要做人上人,何況你是身負絕技的燕子門人。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應當轟轟烈烈的活著,方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文襄道:“師姐,我聽你的。你今的敦敦教誨,金玉良言,我銘刻於心,終身不忘。”過黛微笑道:“這就好,師姐幫你。這也難怪你一事無成,而今世事多變,你處事瞻前顧後,獨身一人難免在芸芸眾生當中手足無措,無所適從了。”文襄喜道:“我們師姐弟雙劍合璧,將會是無往而不勝,所向無敵。”過黛歡喜道:“這就是了。師父他在有靈也很欣慰了。”廖津津雙手後負,神氣活現的道:“姐姐,這位一定就是你那個兩無猜,青梅竹馬的師弟文襄吧。”文襄看著這個文質彬彬的俊俏公子,道:“你是?”廖津津道:“好。我叫廖出城。”文襄道:“廖公子。”廖津津道:“文襄兄弟,請恕我句不中聽的話,以後你要是再惹你師姐生氣,心我揍你。”過黛頗覺好笑,忍住沒有笑出聲來。文襄見他竟然將一隻手搭在了師姐的肩上,關係親密無法言表,嬉皮笑臉的道:“我們姐弟偶有矛盾,自會和好,就不勞你操心了吧。瞧你長的文弱秀氣,話還蠻粗魯的。”著將一隻手搭在她的肩頭,道:“你與我師姐的事,我不聞不問。我與我師姐的事你最好也是聽之任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廖津津羞赧的斜著眼睛盯著他的手,心神不寧地道:“啊好,我們兩不相幹。”

過黛理一理鬢邊的發絲,瞧著他兩個微笑不已,道:“我們走吧。”掙脫廖津津的手徑自向前走去。文襄厚實的手掌卻仍舊緊緊摟著廖津津的脖子不鬆手,邊走邊:“我最愛交朋友,出城兄弟與我一見如故,一定要好好喝上兩杯。”廖津津中心粟六,異覺別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不在焉的敷衍著他。三人乘馬行至晚,來到一個鎮店投宿。文襄隻覺得廖出城跟師姐關係曖昧,在他們之間好像是多餘的,遂借口去了。過黛嗔責道:“津津,你在搞什麼鬼?”廖津津道:“你這個師弟很有意思,我在鬧著玩呢。”過黛將信將疑的瞧著她。廖津津道:“姐姐,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過黛道:“瞎,我跟他隻有姐弟之情,豈有他想。你在風言風語,心我不理你。”廖津津見她怫然不悅,一臉鄭重,一笑道:“他傻乎乎的,我就想跟他玩,你管不管?”過黛道:“玩可以,別出格了。”廖津津喜道:“我保證不傷害他,放心好了。”

燭光閃閃,三人吃過晚飯圍坐在一起,各懷心思。半晌,過黛道:“師弟,這些年你在那裏落腳。”文襄道:“我在保定府安家落戶,開了一個豆腐坊,生意很火的呢。不久前去京師投奔我的一個朋友,便移居到了京師。生意剛要開張,就聽師父在揚州遇難了,我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還是晚來了一步。”廖津津道:“你的消息倒很靈通的。”文襄誇耀道:“那當然啦。錦衣衛有我的朋友,一塊喝酒的時候他無意間起的。”廖津津聞言,對他另眼相看,驚問道:“錦衣衛有你的朋友?”文襄得意地道:“那是。我們可是生死之交,他可厲害了,做了武通的下屬。”廖津津充滿了好奇心,問道:“誰啊?”過黛道:“武通的門人很多,你哪個?”文襄道:“出來嚇死你廖出城。”廖津津嘴一撅,不以為意地道:“誰呀?我怕過誰來?”

文襄道:“涯刀葉赫真熙。”過黛跟廖津津聳然動容,脫口道:“是他?”文襄傲然道:“正是‘涯刀出,不死也輸’的神話涯刀葉赫真熙。他是我的生死兄弟。怕麼?”廖津津見他如此,不甘示弱,嬌笑道:“我當是誰,你認個殺人魔王做兄弟,好本事啊。”文襄反唇相譏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人。”過黛道:“師弟所言不錯。葉赫真熙的確是一個頂立地,值得人尊崇的大丈夫。他的功過是非,見仁見智,判若雲泥,不一而足。良禽擇木而棲,他投在武通門下,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得其所也。”文襄道:“是那個什麼人通的舉薦的他。”過黛驚奇道:“蒯修也到了夏侯身邊?”文襄道:“可不是。聽他們南下又去收羅人才去了。這回不隻是誰走了鴻運呢。”

過黛眸子轉動,似有所思,道:“武通正在大肆網羅人才,一定有大的舉動。師弟,你要把握時機脫穎而出,嶄露頭角,投在武通門下,不失為一條康莊大道。”文襄道:“我才薄褔淺,怎麼能被武通看中。”過黛笑笑道:“算啦,別想那麼多了。睡覺去吧。”文襄道:“師姐你也早點休息。”廖津津笑道:“姐姐,我到你房間跟你會話。”文襄一怔,詫異地盯著過黛。過黛笑道:“去吧。”徑自與廖津津去了。文襄心裏怪不是滋味,喃喃道:“姐姐姐姐的,叫的多親切,順口。誰知道你安著什麼心?”悻悻地回房倒頭睡下,一骨碌又起來,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師姐莫不是真愛上他了?”

文襄悄悄溜到他們房間外窺視。燭光下,過黛與廖津津身子貼的那麼近,竊竊私語的談笑,好不歡悅。文襄憤忿地自語道:“廖出城長得人模狗樣的,看得那麼斯文,竟是這般的油腔滑調,哄人開心。哎,師姐真被他給迷住了。”卻見廖津津去給師姐鋪床,驚得更是睜大了眼睛。一會見廖津津跟師姐辭別,踱向門邊來,這才如釋重負悄悄退了回來,憂慮重重的胡思亂想:“師姐喜歡他,我又何必疑神疑鬼的呢?真是庸人自擾,吃了醋似的。”

次日一早三人用過早飯,騎馬繼續上路,饑餐渴飲,曉行夜宿非止一日,來到淮陰。廖津津道:“這淮陰的按察使沈閔卿是我爹的一個相識。我們不防逗留一下,去拜訪他。姐姐,意下如何?”過黛道:“就依你吧。”廖津津道:“淮陰民風淳樸,向來沒有奸猾狡獪之徒惹是生非。多虧有沈大人這樣剛正不阿,大公無私的好官。”文襄冷哼一聲道:“但願如你所言,淮陰是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好地方。”廖津津生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文襄道:“在我前些日子經過這裏的時候,可是聽了一些事。”廖津津道:“什麼事?”文襄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如果沒有什麼,請你多包涵了。”廖津津受了他一頓揶揄,氣道:“姐姐,他欺負我。”文襄一哂,道:“娘們似的,還要我師姐給你做主,羞不羞。”過黛道:“師弟,少兩句,還不賠禮。”文襄立即住口,裝個鬼臉向廖津津一笑道:“對不起,廖公子。”廖津津氣惱地道:“什麼態度?”過黛笑道:“別鬧了,進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