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策馬進城,街道上喧囂嚷鬧,人人喊著:“大家快去看呐,金錢幫跟兄弟幫火並了,快去看啊。”街肆上人人扔下手中的活奔走相告去看熱鬧。文襄這下來了精神,幹咳兩聲道:“是誰淮陰太平無事,是個海晏河清的太平世界的?”廖津津粉臉飛霞,矜持一會,道:“也許他們是鬧著玩。”文襄笑道:“呦,這俏臉蛋還會紅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廖津津道:“看就看,誰怕你啊。”三人跟著奔跑的人群過去,隻買酒喝上了一座酒樓,居高臨下的觀看。隻見兩夥人劍拔弩張,怒目相視,激戰迫在眉睫。文襄向身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漢,詢問道:“老伯,他們都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大動幹戈火並?”老漢道:“你是外地人吧?”文襄道:“路過此地,適逢其會,隨便問問。”老漢道:“那身穿青衣的是金錢幫的人,穿灰衣裳的是兄弟幫的人。兩家相互傾軋,分庭抗禮,已非一兩了。雙方明爭暗鬥都想將另一方除去,好一家做大,自由地在這淮陰做生意。”
文襄道:“那身穿青衣的一定是徽商了?”老漢笑眯眯道:“可不是。兄弟見多識廣,竟一下就知道他們是哪裏人,老朽佩服。”文襄道:“無徽不成鎮嘛。”老漢道:“兄弟好見識,真是這麼回事。”廖津津道:“什麼叫無徽不成鎮?”文襄道:“我大明最大的商幫就是徽商。他們以血緣為紐帶,宗族為依托,在商界叱吒風雲,足跡遍布全國各地,所以有無徽不成鎮的法。唯一可以與徽州商幫相抗衡的隻有晉商。”廖津津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文襄道:“徽商雖然勢力龐大,卻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為什麼官府不出麵製止他們械鬥,任其鬥毆呢?”老漢道:“兄弟有所不知。他們的背後可都是有靠山的,他們所賺的錢一半以上都進行了賄賂官府的人了。你看,金錢幫徽商的靠山是沈閔卿沈大人。兄弟幫跟雷幫的靠山是提刑司的田冗丁。”
文襄笑道:“他們之間的爭鬥不正是這些官員們相處不和諧,爭權奪利的表現形式麼?”老漢對他肅然起敬,道:“精辟,一言中的。”文襄道:“這裏也是大明的國土,他們眼中就沒有王法麼?”老漢道:“王法?在這裏拳頭、刀子、金錢這就是淮陰的王法。十幾年來淮陰流傳著一句話,淮陰三幫興,百姓不安寧。淮陰三幫在,官員都發財。”老人手指著一個穿綢裹緞的中年漢子,道:“他是金錢幫幫主傅尤,身邊那個是他兒子傅錦鵬。傅尤財險財雄勢大,曆來樂善好施,修橋補路,濟人危難,廣為人稱頌。”文襄道:“兄弟幫那幾個頭目呢?”老漢指著一個身材魁偉,虯髯如戟的大漢,道:“他是兄弟幫幫主歐陽濱。左邊那個是他的三弟快刀戎抗,右邊那個是老二人稱鐵手葛雲,武功著實不弱,乃是淮陰第一條好漢。他曾經徒手搏殺猛虎,為鄉裏除害,頗有俠名,有口皆碑。”
文襄道:“好一個大虎英雄。”廖津津聽著兩人談話,頭垂得更低了。過黛道:“我們身為武林正派中人一定要製止他們火並。”文襄笑道:“淮陰的事我來擺平,借此揚我燕子門聲威。師姐,你就作壁上觀吧。”過黛欣喜的道:“你肯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再好不過。借此你可以曆練曆練。”文襄道:“師姐,你就瞧好吧。”老漢聞言,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弄不好把命都搭上了。三位路過此地,不曉得其中厲害。這三幫啊在淮陰的勢力盤根錯節,整個淮陰的人跟他們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非親即故的。我勸三位還是遠離是非之地,莫管閑事的好。”文襄道:“如此來,我一定要管下去了。”老漢搖頭歎息不已。過黛道:“師弟,我們再看看他們究竟因何起的爭端,然後出手不遲。”
倏聽,戎抗叫道:“傅幫主還是把刀交出來吧,免得傷了和氣。”傅尤道:“那把刀是我的一個故友相送,途中卻被貴幫攫奪而去,因何要問我要刀。我還想問你們要呢。”戎抗道:“甚麽,好你個不知羞恥的老兒。本幫鎮幫之寶被你派雞鳴狗盜之輩盜走,據為己有,反而是你的故友相贈。強詞奪理,請吃戎某一刀。”罷,舞動鋼刀像一頭餓了多日的獅子撲了過去。歐陽濱跟葛雲虎視眈眈,雙臂合抱暫作壁上觀。傅錦鵬將手一揮,身後兩個屬下仗刀迎了上去。那戎抗驍勇,一刀剁翻一個,再一腳踹翻一個,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傅錦鵬怒火中燒,喝叫道:“本公子跟你拚了。”拔劍進招。兩人刀來劍往,呼喝斥叫,殺得難分難解。傅尤擔心兒子,慌忙叫道:“金錢幫的兄弟們都給我上啊。打傷一個賞錢五十兩。”幫眾個個奮勇,蜂擁的衝了過去。
歐陽濱大叫道:“殺,殺。”身後的兄弟幫兄弟拿刀仗棍殺了過去。頓時雙方好一場惡戰,刀光漫舞,劍影紛呈,叫聲震,肉薄骨並,殺氣磅薄交織成一場巷戰的壯觀畫麵。突地,葛雲大叫一聲,淩空竄起,勢如大鵬展翅,飛起一腳將傅錦鵬踢得暈死了過去。戎抗道聲:“多謝二哥援手,我宰了他。”手起刀落,就要殺了傅錦鵬。傅尤見兒子被葛雲偷襲暈死,急忙率眾搶人。文襄大喝一聲:“休要殺人。”縱身掠下酒樓,身子捷逾閃電,左手抓著葛雲手腕要穴。這一招重手拿穴,力透筋脈,葛雲竟自掙脫不開,不禁大駭。戎抗聞聽有人叫休要傷人,怔了一怔,舉刀劈下去。文襄此時左手拿著葛雲,右掌急忙打出一把燕子飛刀,射入戎抗肩頭。戎抗手臂劇痛,幾乎拿刀不住,哪裏還能劈下去。
文襄出手製服了他們兩個,隻是兔起骰落之間的事,他二人猝不及防之下著了他的道,均是又驚又怕。戎抗疼的頭上冒汗,斜眼看到右肩插著一把飛刀,鮮血迸流,叫道:“誰偷襲老子?”文襄道:“是我怎麼。”戎抗轉身,見他竟然抓著葛雲手腕,臉色也是異常難看,問道:“閣下何人?”文襄笑道:“人物一個,不足垂問。”葛雲道:“你是徽州人?”文襄道:“才不是,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戎抗怒道:“老子管你是聞香還是五香,老子非宰了你不可。”罷,搖刀反撲。歐陽濱叫道:“三弟不許亂來。”戎抗詫異道:“大哥,你?”歐陽濱道:“文少俠,你想怎樣?”文襄道:“快叫你的人住手,否則我就廢了他這一條手臂。”歐陽濱道:“好好好,我立刻照辦。”遂呼喝叫本幫兄弟住手。
傅尤抱著兒子,哭叫道:“歐陽濱,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文襄道:“傅幫主,令公子隻是暈過去了,沒有大礙。我看你們還是罷鬥吧。”傅尤道:“犬子被人打的半死不活,就這麼算了?這不成。”葛雲道:“閣下管不了我們的事,快快鬆手吧。”文襄猶豫不決。傅尤這時從懷中掏出一大把寶鈔,叫道:“給我打,打傷一個賞錢一百兩。”金錢幫幫眾呐一聲喊衝擊過去。俗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旁邊看熱鬧的人見有銀子賺均是加入金錢幫行列攻擊兄弟幫。文襄大叫:“不要打,不要打。”兄弟幫麵對數倍於己的人群,望風而逃,節節敗退。文襄沒料到會弄的這麼糟,急忙伸指點了葛雲背心“神通穴”。葛雲霎時動彈不得。
文襄飄來晃去,忽退忽進,倏左倏右如穿花蝴蝶似得,所向披靡,人人在他手指之下驚叫起來。過黛在樓頭瞧得真切,他時而點“魂門”,時而打“至陽”,時而拂“氣海,神封”,時而掠“中樞,伏兔”。眾人被他點中“曲澤”,刀劍脫手。點中“曲池,肩井”,手臂動彈不得。點中膝彎“陰穀”的立足不住。一時間人人驚慌失措,戰栗不已。
戎抗想要反抗,陡覺背心“五樞,靈壬”一痛,全身麻痹,僵立不動。文襄腳下不停徑直奔向歐陽濱。歐陽濱雙手成爪,開聲吐氣,挾帶風聲抓向文襄中盤。文襄卻不跟他過招,身形一閃,匪夷所思的繞到他的身後,手掌呈爪形扣在歐陽濱“大椎穴”上。歐陽濱大駭,不敢動分毫,頭上的汗珠一顆顆落了下來。這“大椎穴”乃在頸骨後三節下第一椎骨上,是人身二十四椎骨第一節氣,手足三陽督脈之會,但要控製住了此穴,對方一動就是有絕世武功都會廢掉。歐陽濱強笑道:“文大俠,有話好。”文襄道:“在下別無他意,隻是要你們兩方從此化幹戈為玉帛。”歐陽濱躊躇道:“這個,還得看傅幫主的意思。”
傅尤見這個文襄神勇無敵,幫中兄弟數十人僵立著,那些傷的殘的局外人更是多得數不清,這動靜鬧得也著實太大了,就是善後事宜也得破費很多錢,於是道:“大俠手下留情,敢不從命。”歐陽濱道:“傅幫主表了態,我讚成。從此不與他爭鬥就是了。”文襄道:“倘若哪方違背了今日的誓言,又當如何?”歐陽濱道:“違背了誓言,便叫身首異處,不得好死。”傅尤道:“本幫也是一樣。違背了誓言,就教葬身火海,死無葬身之地。”文襄鬆開了手。歐陽濱道:“他們身上的穴位?”文襄道:“這個容易。”身形一閃,來去如風,片刻功夫,眾人的穴位都解開了。戎抗惡狠狠道:“好子,我們走著瞧。”傅尤給那些助拳的人發了銀票,眾人一哄而散,領著幫眾帶著傅錦鵬去了。
過黛跟廖津津踱下樓來,歡喜道:“你為淮陰百姓做了一件善事。”廖津津道:“你好厲害,隻在他們身上那麼輕輕一點,他們就動彈不得,毫無還手之力了。”文襄道:“事一樁,我的功夫僅此而已,論起真功夫來哪裏及得上師姐的一半。”過黛笑道:“你的功夫這些年沒有擱下。輕功稍勝我一籌,點穴功夫卻是強過我許多了。”文襄搖頭道:“我的拳腳刀刃功夫可是沒有你紮的深厚了,還有發放飛刀的手段更是比我高明得多。”過黛道:“你有自知之明,這樣很好。你的功夫在武林中隻能算是三四流而已,一旦遇上真正的一流高手,你的輕功跟點穴手段就不足以克敵製勝了。要想彌補不足,必須勤加苦練才是。”文襄道:“我一定苦練,爭取達到一流。”過黛道:“燕子門武學博大精深,想要樣樣皆精,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