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津津道:“我們還去不去沈大人府上了?”文襄道:“打了這麼一陣子,肚子餓啦。我們去他府上能填飽肚子,為什麼不去?”廖津津道:“我想去證實一下,看他是不是人們所的,是金錢幫的後台老板?”過黛道:“無風不起浪。我想這件事絕非空穴來風,以訛傳訛。”廖津津愁眉緊鎖,道:“姐姐,我有一種預感,淮陰的事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這事還沒有完。”
三人來到按察使沈閔卿的官邸。廖津津向門房道:“煩請通報一聲你家老爺,就京師一位姓廖的故友之子路過此地,特來拜訪。”門房怪異的徑自去了。文襄道:“這些當官的眼高於頂,見不見還未必呢。”廖津津道:“這個沈大人一聽姓廖的故友,而且是京師的,一定嚇的魂不附體。不定還會親自來接見呢。”文襄不信,道:“吹牛吧你。”過黛微笑不已。倏聽腳步聲傳來,一位溫文爾雅,麵目清秀的官員疾步而來,見了他們三人怔住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廖津津笑道:“賢侄廖出城拜見沈叔父。”沈閔卿恍然大悟,她是女扮男裝依稀記得在京師見過,真是廖以都的女兒無疑,當下也不拆穿她的身份,笑道:“啊,真是賢侄駕臨寒舍,蓬蓽生輝啊。快請進,快請進。”熱情洋溢的將他三個接進府中。獻過茶後,沈閔卿開言道:“賢侄,這兩位是你的朋友。”
廖津津道:“他們是師姐弟,過黛與文襄。”沈閔卿道:“你們是江湖中人吧?”文襄道:“是啊。我們四海為家的人是比不得沈大人高官厚祿,錦衣玉食的生活。廖公子你是他父親的故交,一定要來拜訪,所以我們就腆著臉皮來了。言語粗俗,幸勿見怪。”沈閔卿好是羞慚,強笑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兄弟真會笑。”過黛道:“沈大人,我這位師弟一向口沒遮攔,別放在心上。”沈閔卿道:“哪裏,哪裏。下官也有失禮之處。”沈閔卿道:“賢侄啊。你來這裏,令尊知道麼?”廖津津道:“他不知道。我遊山玩水,路過此地就想到了你,這就來啦。”沈閔卿道:“那賢侄在府上多住幾日,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好麼?”過黛向廖津津使個眼色,叫她詢問今兩幫火並的事,官府為什麼不聞不問。廖津津心領神會,道:“這是自然。沈叔父,今我們在城中見到兩大幫派火並,官府為什麼置之不理呢?”
沈閔卿道:“賢侄有所不知啊。淮陰曆來就有這麼三大幫派,在淮陰成鼎足之勢。我雖是朝廷委任的按察使,奈何三幫勢力龐大,都有官府要員做靠山,牽一發而動全身。搞不好會弄成暴動,一發不可收拾,所以隻能等她們自相殘殺,實力削弱了才好下手剿除,連根拔起,永絕後患。”過黛道:“還請沈大人詳細三幫的情況。”沈閔卿道:“有一句民謠你們想來也聽了。”文襄道:“這倒知道。淮陰三幫興,百姓不安寧。淮陰三幫在,官員都發財。不知沈大人是不是也在發財呢?”沈閔卿忌恨文襄,臉上還是一團和氣,笑道:“本官為人清正廉明,怎麼會幹那樣的事。哎,三幫為禍一方,橫行無忌,由此可見一斑。”廖津津道:“叔父,你為什麼不上奏朝廷派得力官員來著手剿除呢?”
沈閔卿道:“一言難盡呐。兩年前,錦衣衛千戶祁光義聞聽這裏匪幫作亂,領著錦衣衛前來鎮壓。誰知收受了傅尤跟歐陽濱的賄賂,中飽私囊,揚長而去。撂下一言是三幫都是大明的良民,建立幫派乃是光楊武學,交流技藝,可以影響地方習武成風,強身健體,意義深遠,不須管束。自此再無人問津,官員們都噤若寒蟬,冷眼旁觀,坐觀成敗了。在我上任之前,有好幾任按察使都不能遏製,我又哪裏有這個通神通呢?”
廖津津拍案而起,柳眉倒豎,氣咻咻地道:“我堂堂大明無人了麼?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信就治不了他們。”沈閔卿道:“理是這個理,可是誰能做得到呢?”廖津津道:“我就不信,他們在淮陰橫征暴斂,荒淫暴虐,倒行逆施,弄得民怨沸騰。我看他們能橫行到幾時。一個個罪魁禍首都要受到嚴懲,還淮陰百姓一個朗朗乾坤,清清世道。”沈閔卿見她信心滿滿,問道:“令尊是不是要來啊?”廖津津道:“很難了。”沈閔卿道:“賢侄這話得大了。他們心狠手辣,慮不周詳,走漏了風聲就會引火燒身。”話鋒一轉道:“你們還沒有用午飯吧,這都快黑了,我叫下人準備酒飯。”過黛,文襄道:“那就多謝沈大人盛情款待了。”沈閔卿道:“應該的。”華燈再上,燈紅酒綠,晚飯豐盛。沈閔卿邀請夫人兒子一同來用飯相陪。那席麵上麻婆豆腐,醬爆雞丁,油燜大蝦,清蒸鯿魚。鮮菇冬筍,蔥海油帶,油燜豆腐,熗油菜鮮綠脆嫩,鮮香可口,琳琅滿目,賞心悅目。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文襄等人酒足飯飽與沈閔卿寒暄數語,各至下榻處休息了。
過黛正欲熄燈,文襄敲門道:“師姐,睡了麼?”過黛道:“這麼晚了,來我房作甚?”文襄道:“我想夜探雷幫,來跟你一聲。”過黛開門放他進來,道:“你要去可要留心一點。”文襄道:“金錢幫跟兄弟幫所爭的是一把刀,不知這是何寶刀,值得他們大動幹戈。我想一探究竟,也去金錢幫看看。”過黛道:“這個沈閔卿也是個不尋常的角色,絕不能等閑視之。這樣我在明處,你在暗處,將背後的黑手都揪出來,暴露在光化日之下。”文襄道:“那我見機行事,有事就找你。”
入夜,文襄如一隻輕捷的燕子飄入一所殿宇幽深的宅院,守衛雖然森嚴卻是沒有發覺他。大堂上巨燭高燒,兩人正在竊竊私語,極是詭異。文襄如一葉墜地落在大堂頂上,俯身傾聽。一個中氣充沛的人朗聲笑道:“田大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們這些人在雷某眼中不過是釜底遊魚,板上的肉,翻不了什麼大浪。”文襄尋思道:“一個是雷幫主雷穎超,另一個姓田,就是田冗丁了。他們兩人一定有什麼陰謀。”隻聽田冗丁陰惻惻的笑道:“幾時動手啊?”雷穎超道:“數日內就叫淮陰變成人間地獄。”田冗丁道:“那時淮陰就是你我的下啦。到時候本官提兵助你一臂之力。”雷穎超道:“多謝田大人鼎力相助了。”田冗丁道:“隻是可惜了我與歐陽濱有八拜之交,於心不忍啊。”雷穎超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雷某人稱霸了淮陰,給你的可是歐陽濱送你的十倍。我的承諾一定會兌現。”
文襄聞言一驚,喃喃道:“他們想血洗淮陰麼?”輕身掠下。一隊巡衛發現了人影閃過,大叫:“有刺客。”雷穎超飛身趕了出來。文襄飛身一掠,宛若流星劃過長空,瞬息無蹤。雷穎超以為是屬下神經過敏,疑神疑鬼所致,正要回到大堂上,卻見柱子上赫然插著一把飛刀,貼著一張紙,上麵寫道:“燕子來也。”雷穎超脫口道:“司馬飄鷂?”田冗丁道:“我聽他已經死在了揚州客棧。這個探子故弄玄虛,假借燕子刀名頭嚇唬人,且莫理他,依計行事。”雷穎超道:“田大人以為他是何方神聖。金錢幫的還是兄弟幫的?”田冗丁道:“無論哪一方,我們都不可坐以待斃,計劃提前舉行,免得夜長夢多。”
雷穎超道:“佟朔何在?”話音一落,一個身長體健,相貌英武的青年漢子手持長槍飄身而至。雷穎超道:“奪回寶刀,一個不留。”佟朔道:“是。”雙足一點,掠出院落而去。田冗丁道:“雷幫主胸襟氣魄,非一般人可比啊。”雷穎超道:“多虧了田大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田冗丁道:“三幫在淮陰爭鬥數十年,也該結束啦。我這個提刑使自此可以高枕無憂,對朝廷也有了一個交代。”
文襄來到金錢幫,穿房越戶,陡見一所房間燈光亮著,心念一動,伏至窗下,手指捅破窗戶紙,向內張望。燭光下,傅尤正端詳著一把刀,那刀刀身如一泓秋水,明亮如鏡,熠熠生輝,刀柄上鑲著寶石,雕龍刻鳳,一看就是一把切金斷玉,削鐵如泥的寶刀。他心道:“難怪他們要搶奪他了。傅尤撒謊被兄弟幫給攫奪去了,真是無中生有。”傅尤一聲歎息道:“素質啊素質,為了你我差點將兒子的性命都搭上了。你真是個禍種。”忽聽兒子幹咳,醒了過來,道:“爹,我這是在哪?”傅尤老淚縱橫,歡喜不勝地道:“你醒了就好了。錦鵬,是文大俠救了你啊。”傅錦鵬道:“那,兄弟幫哪肯善罷。刀呢?”傅尤道:“還提它作甚。你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它。爹想好了,這刀咱們不要了,明就送給兄弟幫。”
傅錦鵬道:“這把刀明明是平大人送給我們的,他們非要是他們的,公然攫奪去了。我們使計取回來,憑什麼還回去?您丟的起這個臉,我丟不起。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讓此刀旁落。”傅尤苦口婆心的勸道:“人都沒了,要刀何用?”傅錦鵬道:“不管怎樣,就是不給他們。”傅尤道:“別了,別了。”傅錦鵬道:“葛雲這廝好狠。隻要我的傷勢好了,我就重金聘請高手,血洗兄弟幫。”
傅尤聽到異聲,叫道:“有人。”文襄暗駭,他竟然發覺了,正想離去。忽地一人大喝道:“傅尤,納命來。”仗一口長槍破窗而入,疾刺傅尤胸口。這一下突如其來,傅尤大吃一驚,搶起桌子上的素質刀格架,還了兩招。此人正是佟朔,他覺察在房間狹的空間不易施展,揮舞兩槍將傅尤逼出房間,長槍撲棱棱,神出鬼沒,分心亂刺。傅尤招架不住,肩膀上吃了一槍。文襄顧不了那麼多了,一聲喊:“燕子刀在此,豈容你放肆。”飛身掠了出來,同時一把燕子刀激射打出,擊在刺向傅尤的槍頭上。佟朔本可一擊取了傅尤性命,被飛刀擊打,槍頭略偏,刺了空。傅尤虎口逃生,僥幸脫險,急忙後退。傅錦鵬從房間奔了出來,問道:“爹,你沒事吧。”傅尤道:“多虧了這位燕子刀大俠。”兩人觀看兩人廝殺,傅家的家丁聞風而至,喧鬧成一片。
佟朔知討不了好,道:“閣下好功夫。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後會有期。”虛晃一槍縱身而去。文襄叫道:“不送。”傅尤道:“閣下是誰,傅尤自當重謝。”文襄道:“不用謝,告辭。”因他蒙著麵,不想讓傅尤認出來,猜忌他夜探傅家。傅尤拾起地上的素質刀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喃喃道:“燕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