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敏叫道:“我們大家一起上,將他宰了。”盧氏兄弟仗刀仗錘率領眾人風馳電掣似的殺奔過去。任力揮起寒月刀,光搖冷電,銳風呼嘯,招式狠快瘋狂廝殺,頓時喧鬧成一團,血雨腥風,甚是慘烈。五虎堂的人不斷倒在血泊中,車敏等人竟是抵擋不住他的快刀,大是驚奇他在短短數日之中刀法精進,愈為淩厲凶狂。霹靂索駱回揮舞鎖鏈掠入陣中,橫掃直擊,纏打掃卷,想要攫奪下他手中的寒月刀。任力很是清楚他這件兵器擅長鎖拿兵刃,一旦給他卷住了,就很難再奪回來,所以很是心,投鼠忌器,捉襟見肘,很多猛招使到一半就不得不變招,發揮不了威力,逐漸處於被動。
任力一口寒月刀如車輪般轉動殺了數十人,快捷絕倫的劈翻盧豹,打退車敏,侯奇不耐煩,一抖手中的長劍,劍氣撕風,飛刺向任力後心。任力耳聽風聲,猛地轉身一刀震開長劍,飛起一腳將他踹翻。駱回乘勢甩動鎖鏈纏住了寒月刀,用力攫奪。任力用力回奪,霹靂錘盧豹舞動雙錘猛朝他的後背打了下去。文襄見狀,疾打出一把燕子刀,流星劃破夜空似的,轉瞬即至。盧豹聽到風聲,慌忙轉身用錘子將飛刀蕩開。盧廷的鬼頭刀,車敏的雙斧同時向任力打了過去。任力與駱回攫奪寒月刀,相持不下,分神不得,可謂千均一發。文襄又是幾把燕子刀電射打去,使得他們不得不自救,亂作一團,叫道:“是誰藏頭露尾作怪,快請現身。”
任力在這一瞬間,一股力將駱回拽的撞了過來,提起一腳踹在他的腹之上,鎖鏈脫手。侯奇一劍精芒如電,身如飆風滾殺過來。任力沉幾觀變,應變奇快與他拆鬥十數招,難分軒輊。在激戰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意到駱回想搶回地上的鎖鏈,惱恨之下,疾出兩招打退侯奇,縱身而上,一刀朝著駱回疾劈下去。駱回措手不及,當即身首異處,橫屍當地。侯奇失聲叫道:“駱回,我的好兄弟啊。”車敏等人全神戒備暗中發射暗器之人,叫道:“裝神弄鬼的人出來。”侯奇向後躍開,叫道:“放箭。”十數個屬下張弓搭箭,嗖嗖的射出十數支冷箭。任力運刃如飛,將射來的箭一撥又一撥劈落震開,想要躍身去殺那箭手。他的身子剛剛躍起,就被一張大網從空而降,將他罩住,脫身不得。侯奇笑道:“任力啊任力,你總算落在我的手裏了。”
榮雪刃與文襄慌忙衝出來解救,在這電光石火間,文襄揮舞素質刀將射來的利箭劈落。榮雪刃將箭手殺翻,救了任力性命。任力一見文襄,冷哼一聲道:“又是你。”文襄打出一把燕子刀將大網削斷。任力脫出大網,落在地上,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欠你一命,你欠我一刀。”文襄哭笑不得,罵道:“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任力道:“我就這樣,怎麼了。”侯奇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盧氏兄弟道:“我們見過他們,他們好像是任力一夥的。”車敏道:“之前我也曾遇見他們,他們有一些過節。”侯奇心下狐疑,叫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榮雪刃道:“錦衣衛。”侯奇等人聳然動容道:“官府的人。”車敏低聲道:“民不與官爭,我們任他們去吧。”榮雪刃未及侯奇等人話,大聲道:“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
侯奇叫道:“這是來者不善啊。”車敏道:“你們與任力是什麼關係?”榮雪刃道:“萍水相逢。”侯奇道:“那你們還來趟這趟渾水?可知我們不是好惹的。”榮雪刃道:“雖然我們隻有一麵之緣,可是我們知道他是一個值得相交的朋友。”侯奇道:“兄弟們,將他們殺了。”車敏、盧氏兄弟率眾擺動刀搶如猛虎下山似的殺奔而至。榮雪刃、文襄、任力仗刀相迎,叱吒凶猛,灑下驚虹萬道,青芒閃耀,惡戰不已。侯奇望著兄弟們一個又一個的倒在血泊當中,慌得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走。”眾人且打且退,奪路而逃。榮雪刃道:“追。”侯奇等人慌不擇路,急急如喪家之犬,尋思道:“色已晚,出城不得。他們追的恁緊,如何脫身是好。”車敏道:“他們錦衣衛管的忒寬,我們脫身不了,就跟他們拚了吧。大不了魚死網破。”
車敏一席話提醒了侯奇,侯奇道:“他們是當官的,我們就抓他們做官的做人質,不怕他們不將我們送出城去。”車敏道:“對,抓一般的黎民,就是一百個他們都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我們就抓做官的,官官相護,他們投鼠忌器,就無可奈何了。”侯奇道:“這裏離布政司衙門最近,又不同於武官,容易對付。”打定了主意,招呼兄弟們一起風馳電掣似的趕往布政司官衙。眾人仿佛望見了一線曙光,可是孤注一擲,撒開腿一縱數丈,馳往官衙。榮雪刃、文襄、任力三人如影隨形,窮追不舍,見他們竟然不化整為零,分散隱蔽,而是朝同一個方向疾馳,似乎是有所目標,心下怪異他們是不是還有什麼埋伏接應。
侯奇等二十餘人趕到布政司官衙,守門兵士喝問:“甚麽人?”眾人一窩蜂似的湧上前去將兩人殺翻,撞擊官衙大門。侯奇、車敏、盧氏兄弟率領數十人掠過牆垣閃了進去。榮雪刃等三人追至,見他們正在撞擊大門,衝上前去,將幾個膽大妄為的歹徒殺倒在血泊中。榮雪刃抬頭一看那大門上匾額,居然是布政司官衙,叫聲不妙。三人意識到他們是想捉拿幾個人質,以此作為要挾,形格勢禁,他們顧不得等門房來開門,自牆上一掠而入。此時整個官衙燈火亮了起來,有人大喊捉賊,官兵喧鬧,橫衝直撞緝捕賊人,打鬥拚殺此起彼伏。榮雪刃有些手足無措,文襄、任力分頭奔去殺翻幾個五虎堂的人。倏地侯奇大叫道:“都別亂來。”他與幾個屬下擒拿著幾個人來到前院井。旁人都心神不定的呼喊著:“大人,夫人。”侯奇道:“這是布政使大人跟夫人,妾。錦衣衛大人,你們還要動手麼?要不要玉石俱焚啊。”
布政司官衙的人此時方始明白為什麼這夥人會鋌而走險,夜襲官衙,挾持大人跟夫人,原來是錦衣衛擒拿凶犯,逼得這夥亡命之徒在走投無路之下,迫不得已而要挾持官員借以自保。那布政使大人跟夫人,妾,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嚇的渾身哆嗦,戰栗不已,哪裏還能開口,牙縫裏隻擠出幾個字:“好漢饒命,饒命。”榮雪刃等人見他們這般狗急跳牆,試想困獸猶鬥,何況是十數個身懷絕技,殺人如麻的地教教徒,一時一愁莫展,無計可施。
榮雪刃想道:“如果布政使大人一家有什麼閃失,奸佞之徒在朝堂上以用人不當,草菅人命,彈劾夏侯大人一本。我們初依附夏侯大人就犯下如此罪過,連累大人,有負於大人知遇之恩事,害的大人丟掉官職事大。”權衡再三,道:“我答應你們,送你們出城。你們可要放了他們,不能自食其言。”侯奇心下歡喜:“這可是奇貨可居,我們大可以將他們帶到帝教。段教主一定會對我們大加封賞,另眼相看。”笑道:“不愧是做官的,權衡利弊,洞燭觀火,當機立斷,在下很是佩服。好,準備好十六匹快馬,就你一個人送我們出城。”車敏將信將疑的道:“憑什麼要我們相信你?”榮雪刃道:“你們應該相信我。”侯奇等人仔細打量他,猛然若有所悟,道:“聽名滿下的護花浪子加入了錦衣衛,閣下可是?”
榮雪刃道:“在下正是榮雪刃。”侯奇等人登時肅然起敬,道:“真是一諾千金的浪子。好,就憑浪子兩個字,我們相信你得出做得到。我們也答應你絕對不會傷害他們,我們安全了就會把人毫發無損的留下。”榮雪刃等人給他們準備了十六匹快馬,侯奇等人挾持著人質上馬,一道煙衝出城去。侯奇等人出城十數裏,沒見追兵跟上來,這才喘了口氣。那布政使道:“可以放我們了吧?”侯奇道:“看在浪子的麵子上,我放了你們。”吩咐手下放人。車敏道:“我們隻看見了榮雪刃跟他的兄弟送我們出城,沒有看見任力啊。”侯奇道:“管他呢。浪子過放我們一馬,那就不會錯。”眾人將布政使大人以及夫人,妾放了。盧氏兄弟道:“侯大哥?”侯奇道:“浪子一言九鼎,我相信他言出必踐。我們也不能不仗義。”
倏地前麵傳來馬蹄聲急,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侯奇叫道:“是任力,快走。”任力叫聲:“休走。”揮舞寒月刀直殺到跟前。侯奇叫道:“浪子出爾反爾,欺世盜名之輩,我們受騙了。”任力馬快,連殺數人。盧氏兄弟心慌意亂,縱馬疾馳。侯奇想要下馬截殺,耳聽任力殺聲刺耳,又怕榮雪刃等人趕上來,強忍怒氣疾馳而去。任力見他們遠去,尋思道:“他們是懼怕浪子跟文襄,這才逃走。我若是貿然追打,反受其害。即使不死,僥幸殺了幾個,他們不過是些蝦兵蟹將,又有何益?我還是先潛伏回帝教,設法救出吟兒,再與他們廝殺不遲。”打定了主意快馬加鞭,從路上星夜兼程趕往帝教。
段問手中拿著一張信劄,欣喜無限地道:“五虎堂的人居然沒有殺了任力,讓他來到了山下。五虎堂的人呢?”那名屬下戰戰兢兢地道:“他們不敢來見教主,在山下率領兄弟們截殺任力,一定將任力的人頭提來。”段問道:“任力來得早,為什麼不上山來?”那人道:“我們在山下布置了幾十道機關,明崗暗哨遍布上山要道,他突破了幾道防線,受了傷,所以被後來來的五虎堂兄弟們截住。”段問道:“記住,通知下去,本座要活的任力,不是死的。”那人道:“屬下明白,這就吩咐下去。”段問道:“好了,你走吧。”那人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旁邊一人道:“教主,我們應該趕盡殺絕,不留後患的。為什麼要活捉他呢?”
段問道:“許幽雲,你不懂。本座一心想要與無情宮結盟,引為外援,然後與寧王朱宸濠合勢,更加會備受器重。留著他的命,用來脅迫褚吟,不怕她不從本座。”許幽雲道:“教主不會是真喜歡褚吟那丫頭吧?”段問道:“褚吟乃是無情四絕之一,的確是有幾分姿色,這僅是其次。重要的是本座娶了她,無情宮主方清揚自然會與本座結盟。更重要的是她是任力篤愛的女人,本座要任家的一切,包括任家的女人。本座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為的就是這一,不再做任家的狗,要做任家的主人。”許幽雲道:“教主原本已是任家的半個主人,在這當家作主理所應當。”段問臉上泛著惡毒之色,道:“任逸雲將他的妹妹嫁給我,就是要他的妹妹時時刻刻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好牢牢控製助我,要我像狗一樣的為他任家賣命。我這麼多年過的是如履薄冰,如蹈虎尾,惶恐終日,夜不能寐提心吊膽的日子。隻怕我的過去會被他們任家有所發覺,將我送交官府。好在這麼多年我隱藏的很好,這才得有今日的風光。”
許幽雲道:“教主,前教主任逸雲死了。”段問身子一震道:“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知道。”許幽雲道:“昨一個翟岩鬆的親信利誘看守地宮的人,打開了地宮的門,他們進去後發現任逸雲已經餓死了多日,事後他們懼禍依舊關閉了地宮。我是剛剛得到的消息,將他們幾個人都關起來了,等候教主處置。”段問道:“殺了。”許幽雲道:“他們真是該死。翟岩鬆也該處置了。”段問道:“這個老家夥頑固不化,身處牢獄之中,死到臨頭了,還有那麼多人對他忠心耿耿。不過我想留著他,看他還有多少同黨。隻要他還活著,他的同黨就會一個個露出馬腳來,這是放長線釣大魚,拋磚引玉,引蛇出洞。你隻要派人密切監視著他,看看誰與他暗中接觸就是了。”
許幽雲道:“我們把任逸雲死的消息傳揚出去,任力一定會發了瘋的殺上山來,那時他在明我在暗,他隻有束手待斃了,捉住他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段問道:“這個計策很好,依你執行。”許幽雲道:“教主不防欺騙褚吟,就已經捉住了任力,她一定會有求於教主。”段問道:“好妙。本座這就去,看她有何話。”許幽雲笑道:“恭祝教主此去稱心如意。”段問來到關鎖褚吟的房間,見桌子上的飯菜仍舊一筷不動,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道:“為什麼不吃?飯菜不合胃口?”褚吟道:“你要殺了任哥哥,我也不想活了。餓死算了。”
段問道:“這又是何苦。任力而今是一無所有,處境危險,他能給你什麼呢?你是無情宮的人,受命到嵩嶽山莊臥底,陸雨已死,你的使命已經結束。你該回無情宮才是,隻為了任力救過你一命,你就對他一見鍾情,不離不棄的跟著他,真是糊塗。你可知道他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性情急躁偏激,刻薄寡恩,生性嗜殺殘忍,又慕美色,每每見異思遷,風流薄幸。你跟著他能落得什麼好處?無情宮也會認為你背叛了他們,對你棄如敝屣。你終究會身無立錐之地,那時候可別後悔。”褚吟叫道:“你胡。他做事情雖然有些莽撞乖張,卻沒你的那麼壞。你想要搶奪他家的家業,害他爹娘,殘殺他家的人,你才是個人麵獸心的壞人。”段問道:“你真的要為他殉情麽?”褚吟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