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評刀老人(3 / 3)

翌日拂曉,榮雪刃聽到刀刃劈風之聲,睜眼醒來,見任力尚摟著褚吟熟睡,唯獨文襄不在,想是他又早早起身練習刀法。一陣秋風刮過,落葉蕭蕭。任力與褚吟相攜起來同榮雪刃出外觀看。文襄刀光閃閃,上下翻飛,霍霍帶風,儼然有了幾分猛虎下山的氣勢。東方漸白,古癡老人的衣缽弟子,那個道童背劍行來,道:“家師今日有冗務纏身,不便前來,望各位見諒。”任力道:“他還了什麼?”道童道:“家師各位今將昨日所教的好好練一練,明再看各位的長進如何。”任力微有失望,怫然不悅。榮雪刃笑道:“煩請道兄轉達我們對前輩的指教之恩。我們必不負厚望,明日再見。”道童道:“一定把話帶到,告辭。”徑自離去。

文襄想道:“我正想請教武林絕學龜息功,怎地就這麼不來了,其中必有蹊蹺。我得去暗暗的跟上去向他請教這種神功。”遂道:“榮大哥,任兄弟。往日我在此處遊曆,結識了一個朋友,今日正好借此閑暇前往相訪。”榮雪刃道:“那你去吧。”文襄徑自下山,追隨著道童前來,遠遠望見道童跟古癡老人向西北方翻山越嶺,急速前行。他心念電轉,展開上乘輕功緊緊追趕。奔出四五十裏,古癡跟道童在他的視線中消失,不由得心灰意冷,大是悵惋。文襄正想從原路返回,突聽旳嘯聲傳入耳際,心下大喜,向一座高聳的峰頭掠了上去,趴下偷看。隻見古癡老人麵對著一個蓬頭垢麵,相貌凶惡,身著鶉衣百結的布衣,年近七十的老人,令人驚奇的是他竟是個瘸子,右臂腋下拄著一根鋼拐,身子斜斜的眯著一雙充滿惡毒的眼睛盯著古癡。

文襄心道:“原來古癡前輩是要來赴約,那這個人是誰呢?看他樣子跟古癡前輩是一個輩分的人物,模樣凶狠,絕非良善之徒。古癡前輩的樣子很是凝重嚴肅,如臨大敵一般,好是古怪。”隻因相隔太遠聽不清楚他們些什麼。

這個跟古癡老人對峙的人就是古癡的同門師弟司寇殘。當年古癡老人跟司寇殘同在武夷山混元居士不老仙門下學藝,混元居士將刀槍劍戟,棍棒槊镋,斧鉞鏟鈀,鞭鐧錘叉與戈矛十八般兵器教給他們,使得是樣樣精通。混元老人教無可教,責令他們二人下山戎馬關山,赤心報國。二人跪地苦求,情願再學十年,練就一身力敵萬人得上乘功夫,矢誓保國安民,拯救蒼生。老人見他二人赤城,遂將多年嘔心瀝血,鑽研而成的禪刀法以及禪劍法絕世武功傳授給二人,苦練數年均已經成了絕頂高手。

司寇殘意猶未盡,無意之中得知了混元老人還有龜息功,不老功,渡劫功,隱形功,混元功五種超凡入聖,光怪陸離,玄奧之極的神功。心下深知混元老人心明眼亮,絕不肯輕易傳授,於是思量再三,生出歹念,乘著混元老人修煉混元功,心無旁騖的時候,突施毒手將師父打落黃崗山,瘋狂的盜取了不老功,渡劫功以及隱形功三部秘笈。後來古癡發覺了師父遭遇了毒手,縱身墜下黃崗山尋找師父屍身,可是師父雙腿已殘,無意出山,僅將身上藏著的混元,龜息兩步秘笈傳授古癡,要他帶為清理門戶。

龜息功是在危機的時候通過封鎖經脈,裝死避難的一種功夫,不能用來克敵製勝,尤其是在對手知道了他有這樣的神功,更是不可使用。所以古癡隻能用混元功來對付司寇殘,三十年前漢陽峰上司寇殘卻敗在了古癡手下,瘸了右腳,總算命不該絕被他的大徒弟歸麟救了一命,從此銷聲匿跡,杳無音信。

司寇殘之所以在三十年前會敗在古癡手下,乃是他的徒弟盜走了他的渡劫功秘笈。他盜取了師父的秘笈,他的徒弟又盜走了他的秘笈,因果報應,絲毫不爽。司寇殘深知渡劫功的厲害,即使是練成了隱形功與不老功也是難以近得了他,唯有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了大徒弟歸麟,隻望有朝一日能夠打敗劣徒,奪回渡劫功秘笈。

司寇殘的這個大徒弟歸麟即是成為了武林聖地的蝴蝶城主。徒弟名叫韓斥,自從盜走了渡劫功秘笈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蹤跡了。

古癡道:“怪隻怪你當年擇徒不肖,良莠不齊,以至於釀成大禍,罪有應得。”司寇殘道:“近年來武通夏侯聲名鵲起,我有一種預感,夏侯跟我那個消失的徒弟大有淵源。”古癡道:“胡。夏侯竭智盡忠,鞠躬盡瘁,以身許國,肩負著保國禦侮大任,不由你胡來。”司寇殘嘿嘿笑道:“你這是多管閑事。”原來他疑心夏侯跟不肖徒韓斥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想要挾持榮雪刃、文襄、任力三人,逼著夏侯現身,欲以一較虛實,以釋疑團。古癡發覺了他在左近出現,於是相邀在此。正是狹路相逢,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古癡道:“這件事我是管定了。”司寇殘道:“那我們就新仇舊怨一起算。你這個老東西不死,就是我的大徒弟稱雄下,成為武林至尊的最大絆腳石。”鋼拐往地上一拄,竟然戳入頑石一尺餘深,目光中精芒閃閃,袍袖一拂,鋼拐撕風掀起丈餘高的飛石,撥土揚塵,發出石破驚的一擊。古癡暗運混元神功,將周身護的如銅牆鐵壁相似,鋼拐擊打在身上就像是擊在堅硬的石塊上,他將內勁一旋,鋼拐向一旁滑開,一掌朝著司寇殘胸膛打去。司寇殘卻在那一瞬間移形換位,消失不見了。

文襄大驚失色,這種移形換位的神功太過玄妙了,一個大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在眼皮子底下不見了,閃的太過快了,眸子恰似珍珠走玉盤一般四處尋找他的蹤跡。古癡道:“師弟這身隱形功愈來愈出神入化了,可喜可賀。”司寇殘的人在變化中,聲音在道:“師兄的混元功練得也更加爐火純青了。”聲音甫落,司寇殘驀地在他的身後現身,一拐就朝著他的腦後“大椎穴”上刺落。這大椎穴在頸骨後三節下第一椎骨上,乃人身二十四椎骨之第一節氣,手足三陽督脈之會。文襄瞧得真切,他是點穴的行家,當然識得其中厲害,急忙大聲喊道:“古前輩,留神。”古癡聞言,如夢初醒,身子向一側一掠數丈,躲過了一劫。司寇殘惋惜不已,回頭張望道:“你還帶了人來?”古癡聽聲,曉得是文襄尾隨而來,混元功可以將周身護的堅如鋼鐵,隻是這大椎穴著實是他的照門所在,暗自慶幸僥幸得了一命。

司寇殘至此愈為惱恨,盛怒之下連使殺招,拐下沙塵滾滾,勁氣成旋,身影變幻莫測,發揮得淋漓盡致,卻是再也難以接觸到他的大椎穴。古癡掌風剽悍絕倫,亦是驚世駭俗。兩人拆了一百餘招,依舊工力悉敵,平分秋色。文襄見他兩人打的塵土漫空,昏地暗,狂風匝地,氣象萬千,嘖嘖稱奇不已。

倏地兩人分開,司寇殘口噴血箭,喘息如牛,幾欲栽倒。古癡氣血翻湧,目眥欲裂,強將湧上來的血吞了下去,閉目調息。司寇殘道:“相隔三十年,我們還是兩敗俱傷。哎,罷罷罷。”拄著鋼拐悠悠走了。古癡的那名徒弟一躍上了峰來,遊目四顧道:“他走啦。”古癡道:“他跟我用盡全力拚了一掌,數年之內難以有所作為了。為師也得等到數年之後才能夠複原如初,痊愈之後再跟他了結罷。”道童道:“師父,乘他重傷,我這就去一劍殺了他,以絕後患。”古癡道:“乘人之危不是我輩的作風,何況他是你的師叔。”道童諾諾連聲,緘默無言了。古癡道:“我們走吧。”師徒兩踱下山來。

文襄尾隨下山。道童聽到左近樹林中有腳踩落葉的聲音,沙沙有聲,喝叫道:“誰在那?”古癡道:“是文襄,不要大驚怪。若非是他出言提醒,我險些遭了司寇殘的毒手。”道童道:“敢情是師父的救命恩人。”古癡招呼文襄現身。文襄走來,惶愧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們打鬥的。”古癡笑道:“你沒有什麼不對。”文襄過來扶著他,道:“那人是誰,居然會那樣的神功,變來變去,快極了。”古癡道:“他是我的同門師弟司寇殘,蝴蝶城主歸麟就是他的大徒弟。這神功呢,就是隱形功。”文襄道:“原來是這樣啊。那麼蝴蝶城主還得稱呼前輩師伯呢。那隱形功那麼厲害,下除了前輩之外,恐怕是再也沒人能夠對付得了了。”古癡道:“人外有人外有,一物降一物。司寇殘的隱形功雖然厲害,下也未必就沒人奈何得了他。可惜我跟他隻能是打成個平手,想要勝他,談何容易。”

文襄道:“前輩,你們原本是同門,為什麼會弄得要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呢?”古癡聞言,觸動心扉,坐在一個樹樁上,道:“事情是這樣的。”遂將他們如何在武夷山拜在混元居士門下學藝,如何司寇殘頓起賊心,謀害師父,打下黃崗山,以及司寇殘又是如何被徒弟盜走渡劫功秘笈的事了一遍。隻是將師父在黃崗山下還健在的事隱瞞了。文襄喜形於色地道:“原來世間真有龜息功秘笈,我還當是子虛烏有的謬傳呢。”古癡笑道:“你我福緣深厚,我就將龜息功口訣傳授給你。”遂將龜息功口訣傳授了,道:“這神功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你才可以使用,即使是至親的人也不可以告知。”文襄道:“晚輩牢記,多謝前輩賜教。”

當晚,文襄摸回山洞,悄悄睡了。翌日,亮。道童背劍前來,道:“家師偶感風寒,身體有恙,不能前來了,望各位見諒。”榮雪刃道:“令師在何處?我們能否見他一麵?”道童道:“家師走了多時了。”將一包物事交給榮雪刃,道:“這是家師讓我交給你的。”榮雪刃道:“令師還有什麼話麽?”道童道:“家師隻望各位多加刻苦練習,好自為之,他日有緣還會相見。”罷,自去了。文襄想道:“古老前輩元氣大損,數年之內是不能夠在江湖上行走評點後輩刀法了。”甚是感傷鬱悶。榮雪刃打開物事,雙眼一亮,乃是一頁武學秘籍,隻是一招辣手摧花,刀招剛猛玄妙,殺氣磅薄,好是厲害。他連看了三遍,熟記於心,徑自將這一頁刀法放在沒有燃盡的火堆上焚化了。

任力冷笑道:“不想多教我們幾武功,也倒算了,還什麼偶感風寒的話,進行推諉,我還不稀罕呢。吟兒,我們走。”褚吟道:“嗯,我們去哪?”任力道:“下山揀一個好酒店,好好吃上一頓。”攜了褚吟徑自去了。文襄道:“任力太不像話了。古前輩送給他易筋經,他就不懂得感恩麼?風言風語汙蔑前輩。”榮雪刃笑笑道:“由他去吧,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別計較。文兄弟,我們也去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