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顧陽苦思冥想之際,那老板早已經把飯菜做得,流水介得端將上來,顧陽看著這些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飯菜,卻胃口大開,若論平時,他是怎麼也咽不下這樣的飯菜,而此刻他已經餓得快要昏過去了,也講究不得許多,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老板見顧陽對自己店的招牌菜如此滿意,也就放下了心來,這可是他自己親自掌勺做的。不一會兒顧陽便風卷殘雲,把整桌的菜一掃而光,酒足飯飽,顧陽抹了抹嘴,伸手去包袱裏取銀子,可是左摸右摸也沒有摸到一文錢,顧陽又把包袱摸了一遍,確定包袱裏除了一個金釵,火刀火石和幾件粗布衣衫外,什麼也無。顧陽明明記得自己還剩幾錢銀子來著,怎麼就給花得幹幹淨淨。這可尷尬了,自己方才還教育老板如何做人來著,此刻卻掏不出會賬的銀子,如何是好?難道要把金釵抵給他?這可是父親在去年生日時送給自己的禮物,是自己對父親唯一的念想,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再者,這金釵是自己身上僅存的值錢的東西,把金釵抵了給他,自己晚上住哪,難道要住到荒郊野外?不,這種生活,享受一次也就夠了。顧陽委決不下,他轉過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並沒有人朝自己瞧來,可是他總感覺背後生了十幾雙眼睛,都在鄙夷地望著自己,似乎在:“沒錢來吃什麼飯,果然還是叫花子一個。”顧陽想起父親的話:“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此刻事急隻能從權。他正待推開凳子,奪門而逃。可又轉念一想,河南省連年鬧饑荒,朝廷的賑災款又遲遲撥不下來,百姓餓得都食不果腹,隻能吃草根樹皮,人人拋家棄口,背井離鄉,去往他處謀生,大片的耕地被拋荒,自己先前所見到的就是證據。倘若自己此刻再在河南百姓的傷口上撒一把鹽的話,那自己和畜生又有什麼分別,想到這一節,顧陽隻能咬一咬牙,打算把金釵抵給老板。
顧陽站起身走到櫃台,那老板正在低頭對賬,瞧見顧陽走來,忙遙抱一拳,滿臉堆笑道:“客觀吃好了?飯菜可合口味。”顧陽笑著還了一禮,道:“菜味挺好的,老板會賬吧。”著顧陽就欲從包袱裏取那金釵,孰料那老板道:“適才已經有人替您把賬結了。”顧陽聽罷大奇,問道:“有人幫我把賬結了?那人長什麼樣子?”老板道:“是一位中年女子,約莫四十來歲年紀,臉用黑紗蒙著,沒看太清。”顧陽道:“她是幾時結的賬?此刻人在何處?”老板道:“有半個時辰了吧,她會了賬便走了,至於人在何處,這個老朽也不知,不過她好像是向南去了。”顧陽聽罷,朝那老板抱了一拳道:“謝了!”便轉身出門,朝南急追,他想不到自己和哪位中年婦女有過如此深厚的交集,難道鳳凰山上還有另外活下來的人,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和自己相見呢?或者是兩位柴叔叔的寡孀,但仔細想想,卻絕無是理,也就是因著父親這層關係,自己和兩位柴叔叔走得較近,可也還沒熟到那份上,因為這一路來,顧陽總覺得有個人跟在自己左近,若即若離。顧陽知道那人對自己絕無歹意,否則自己在明,那人在暗,那人若有什麼歹心,自己的命早就歸西了。顧陽直向前跑了有約莫三十來裏的路程,一路上除了黃土,便是枯草,要麼就是尚未融化的積雪,有生氣的東西,半個也無,更別提一個大活人了。顧陽實在跑得累了,便坐在路邊歇腳,他心想:“算了,此人不願意見自己,定有她自己不願意見的道理,何必強求呢,等到哪時機成熟了,她自然會現身相見。”想到這一層,顧陽不禁釋懷,他站起身來,朝著四周團團抱了一拳,朗聲道:“前輩,您的好意顧陽心領了,顧陽這裏謝過前輩,顧陽知道,您此刻不願意現身相見,定然有您自己的道理,顧陽也不強求,顧陽等著您現身的那一,顧陽這裏再謝過前輩!”畢,顧陽朝著南方,繼續行進,是時已過午,他要趁傍晚之前渡過黃河去,否則到了晚上便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令顧陽沒有料到的是,他的這一番即興的話,早被那中年女子盡收耳底。那女子看著顧陽單薄的背影,聽著那少年老成的話,禁不住流下了兩行淡淡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