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定位吧,無論如何,我們已經接近成功了。」
聖僧原本疲憊的聲音在這一刻透露出一絲興奮,這讓哈特不自覺擔憂了起來。
隨著華倫納填補上空缺的位置,十名聖僧們開始詠唱起哈特所不知的聖言術,潔白的耀眼光芒以女孩為中心瞬間占據了房間的個個角落,這是許多高階聖言術起初的神跡,但哈特的資曆仍無法接觸到此類聖言,且聖堂騎士的身份及個人的喜好也都偏向於實戰方麵的聖言術。
就在哈特回憶過去所學的同時,從女孩身上發出的強烈白光驟然熄滅,這一瞬間哈特的心髒猛烈地跳動……被發現了?正要邁出步伐逃離時純白明亮的聖術又重新回到女孩的身上,哈特發現到聖僧們的目光仍然緊盯著女孩,在鬆口氣的瞬間又陷入了黑暗之中,然後在一個呼吸的間隔中又恢複了光明,這樣的頻率愈來愈快,光線所照射的範圍也在不斷地縮中,但這並不代表聖言的力量在減弱,反倒是在隨著不斷濃縮的過程中開始顯得刺目起來,在最後凝聚成一顆幾乎無法直視的光點後,慢慢地溶入進女孩的額頭內……
聖僧們屏氣凝神注視著女孩,彷佛那幼的身軀內部住著一位惡魔般。
一定會發生什麼,就在這不詳的預感出現在哈特內心中的同時,女孩的身體漸漸發出如明月般的柔和光輝,原本緊閉的雙眼及嘴巴在此時張開,從女孩的五官裏浮出蒙蒙攏攏如夢幻般的細顆粒。
「啊……啊……」
女孩嬌弱的身軀不自然地顫抖著,舌頭吐出發出痛苦的呢喃,這副讓人不忍的模樣卻沒有任何人去關照,所有聖僧都如癡迷般望著潔白粒子漸漸所組成的光球,光球內若有若無地似乎出現某種光景。
哈特握緊拳頭,感到一股熱血湧上腦海的他正咬緊牙根製止著自己的魯莽衝動,無謀地闖入儀式中絕對不是個聰明的解決辦法。
突然一道細微的聲響,哈特警覺地後躍至漆黑的走道中,一個成年男子的身影突然出現並且不知道在什麼時侯就已經站在門的另一側,未點上燭火的走道同樣隱藏著對方的容貌。哈特暗暗吃驚著對方能夠無聲無息接近自己在這個距離的實力,但在短短的時間內這份戒心轉為憤怒,對方毫不在意地走入門口映像出來的光茫之中,熟悉的麵容及那看不慣的金色長發映入眼簾之中,聖堂騎士團第二分隊副隊長的臉上麵無表情,豎起的食指筆直地停留在唇前做著噤聲的動作。
……
兩人來到塔內的某一個房間內,這是一個普通的書房,有幾架櫃子擺滿了圖書及一張長形木桌跟六把椅子,唯一讓哈特注意幾眼的隻有木桌上放置的古老平。在引領至此的過程中嵐斯特沒有開口,甚至是看哈特一眼,直至進入這個書房內後者才打破了沉默。
「你一直都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
哈特甚至沒有加上任何稱呼。
嵐斯特仍然背對著哈特,並未正麵迎向年輕迷茫的聖堂騎士,在過了一段沉默後才開口,低沉的語調像是在教訓犯錯的見習騎士。
「我們聖堂騎士團是上帝之劍,抵抗邪惡的武器是不需要思考的。」
嵐斯特這一段話是專為聖堂騎士立下的十條戒令之一,雖然不是完全照搬原話,但意義卻是相近的,然而這番早記深深刻印在心中的話語在此時卻激怒了哈特,無法置信的他甚至在瞬間就冒出了青筋。
「你錯了!養父過……」
哈特帶著憤慨的話語還未延燒開來就被一個得意的笑聲打斷。
「如果我這麼的話……」嵐斯特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平日所見的狡滑笑顏:「哈特果然會是這副表情呢。」
哈特呆愣了幾秒鍾,察覺到被戲耍的同時湧上來一陣無力感,嵐斯特還是那個嵐斯特,並沒有因為此時此刻的狀況而轉變為另一種態度,這代表著事情或許並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這麼糟。哈特試圖平息自己無處發泄的怒火,但在深呼吸數次後才體會到自己並不是聖人的事實,隻得壓抑著語氣,帶著平板的語調問:
「這究竟是什麼儀式?」
哈特急需要真相,在疪護所中傑利歐及琉亞的詞已經造成了心結。
「聽過學者吧?」嵐斯特答非所問,他在旁邊的書架上取走一本厚重的書籍,一邊翻閱一邊道:「那是花一輩子的時間研究理論及找出實作可行性的人們,他們希冀能夠以寫滿文字的紙片改變這個世界,而在千人之中或許有幾位能夠提出某種實用的可能性,但是在數萬名學者之中僅僅隻有一個團體或是一個人能夠發表出邁向下一個時代的理念、發明、體製甚至是魔法。」
嵐斯特合上手中的書本,隨手將它扔在哈特前的木桌上,封麵上手寫著一串文字:“奧術大帝的力量泉源是魔法還是神術?”,這是哈特一輩子都不可能去翻閱的東西,尚未猜測到這個話題用意的他隻得繼續以疑惑的眼神注視嵐斯特。
「象牙塔裏的法師就是學者,他們研究魔法、精進魔法、創造魔法……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法師公會的人甚至會在駐守地的公布欄上定時發表象牙塔的新聞,魔法該有的神秘感都被削去了不少,他們也有人專門致力於這樣的工作上。」嵐斯特臉上帶著某種懷念的笑意,似乎想起什麼美好的回憶,他走到了另一個書櫃旁邊,像是尋找什麼一般翻找起了書架:「我有一位法師朋友曾經為我解釋過魔法的本源,得花亂墜的,但簡單來它就是一片爛泥巴,隻要擁有資質,任何人都可以隨意踐踏。但是聖術不一樣,它是神所恩賜的原始力量,聖印的模板及聖力的引導方式在創世紀之初便已經烙印在石板上,我們聖堂以此為傳統繼承下來,無論是教會的神術還是騎士團的聖言,諸如守護、加持、治療、戰鬥各式各樣以聖力為根源的招數都記錄在總部的石板上……啊,我想這些哈特你早就聽過了,不過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現存在世上的所有聖術,仍然還有一半尚未被編譯出來,所以聖僧們的工作不是無中生有,而是從石板中取出價值的文獻……找到了、找到了,就知道聖僧都是好人,不會騙人。」
嵐斯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伸手進去摸索一番,哈特猜測應該是那個儀式的研究資料,但是嵐斯特卻摸出一瓶酒出來。
「要喝嗎?這可是你剛剛跟蹤的那位華倫納留下來的好東西,我們的關係不需要介意分享。」
嵐斯特將酒瓶放在桌子上,左手的姆指及食指夾著不知何時出現的兩個酒杯,他輕輕地搖晃一下,物體間的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哈特的臉上帶著錯愕,無法理解嵐斯特用意的他也沒有心情去碰酒。哈特搖頭明確表達拒絕之意,在稍稍猶豫後:「據我所知……聖僧從屬的規定是禁酒的。」但是聖堂騎士不在這個範圍內,他們有自己的戒條。
「正是如此!」嵐斯特打了個響指,像是感概遲鈍的學生終於開竅般:「聖僧不能喝酒,但學者可以,因為現在的他們隻是披著神職人員的外皮罷了。」
嵐斯特緩步移動至哈特的側麵。
「聖僧已經二十七年沒有編譯出一道新的聖術,甚至沒有在石板上研究出任何有建樹的文獻,但是這份工作就是這樣,前人的心血並不代表對下一個未出世的聖術會有幫助,某種程度上還有可能提升難度,所以沒有人會在明麵上去質疑,但在私底下的批評聲浪卻已不在少數,聖僧們承擔的壓力很大,不止是從外部的,自詡為學者的他們渴望一個成功,而機會已經在他們的麵前了。」
哈特總算理解嵐斯特想要什麼,無非就是用廢話組成的蜜糖包裏著不願讓自己知道的事實,一瞬的惱怒很快就被發自內心的歎息所帶過。
「這所謂的“機會”……與副隊長你有關係吧?」
嵐斯特麵對哈特直率的表情,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過,嘴上仍然掛著那招牌的輕挑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