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個事件,我從朋友的手上拿到的那塊曾經奪去她記憶的菱形芯片,在回到聖堂後意外地發現裏頭所蘊藏的力量不是魔法而是聖術,刻印在核心上的是未出世的古老聖印,亞嵐王子的煉金術根本就沒有發揮出這個聖印該有的力量。」
「你當時……沒有呈報上去?」
盡管帶著些許遲疑,但哈特仍然開口質問。五年前的嵐斯特隻不過是如現在的他一般的新人聖堂騎士,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有著類似監督的權力。
這個問題嵐斯特並沒有立即回答,他緩緩的舉起酒杯,在靜靜地抿了一口酒後才開口道:「當時的我還年輕。」
所以才選擇了隱暪啊……嵐斯特與某位主教的關係,以及底下直屬管轄的聖僧---哈特不願意再猜測下去,那是他所厭惡的東西。但是,無論如何,嵐斯特都在一定程度上與自己坦白,幾年來亦師亦兄的他還沒有太大改變。
「據曆代聖女都曾經製造出不少“聖跡”,常常施展出奇跡般的偉大聖術,或許你們應該前去詢問,也或許艾莉希雅大人早已經知道這個聖術。」
哈特順著話題,善意的提醒一下,但沒想到嵐斯特皺起了眉頭,輕蔑的笑了一聲。
「聖女?哈哈,那就是個人與聖力結合的產物、女神的代言人,隨手招來的力量是怎麼來的,從古至今她們沒有人能夠清楚。」
哈特對嵐斯特剛鬆懈下來的好感瞬間一掃而空,他從沒有直接聽過嵐斯特對於聖女的態度,但身為聖堂騎士榮譽象征之一的聖女不應該存在質疑才對,就算不論聖女平日廣受好評的所做所為,就憑這位聖女是養父克裏斯決定一生所追隨的對象來,就已經成為了哈特自身的信仰。
嵐斯特像是沒有察覺到哈特的心情般,兩手抓住後者的雙肩,臉上那令人陌生的狂熱神情令哈特受到些許驚嚇,心髒不自然地加速起來。
「異界魔族頻繁的現身,古老的預言一一實現,這個時代注定要開始改變,而人類必須奪得先機,這個能夠記載在史書上的新聖術足以讓聖堂立於不敗之地。」嵐斯特進一步抓緊哈特的肩膀:「你想想,魔人身體生就擁有魔抗性,一般的精神係魔法根本沒有用處,更遑論現今的魔法水平還尚未能夠抽取完整的記憶,隻能夠在鎖碎的記憶中抽絲剝繭,弄得一個不好,甚至有喪失神智的風險在,遠不如這個我所發現到以聖力驅使的聖術……」
「將記憶活生生從腦子裏取出來?這不就是重蹈那位亞嵐斯子修葛羅斯的覆轍嗎?」這不就是傳中深淵惡魔最擅長的行徑嗎?哈特強忍著後句**的批評,身體退後一步離開嵐斯特的雙掌,略帶激動的他不由自主加大了音量:「副隊長!你的朋友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她不需要知道,也沒有立場能夠得知。」
嵐斯特毫無猶豫地立刻回答,那淡淡的語調帶給人漠不關心的感覺。
「那安吉絲怎麼辦!」哈特突然大聲地吼出這句話,嵐斯特此時的態度不禁令他尊循本能並順著這股怒火繼續延燒:「這個聖術還不完善對吧?仍然跟魔法一樣對身體及精神上造成極大的負擔不是嗎?我就不信你對這一切都不知情!」
哈特知道自己衝動了,這不是對聖堂騎士團第二分隊副隊長的態度,而是視為兄長,五年來注視著那個人的背影拚命獲得自己手中這一切的態度。
嵐斯特目光遊移不定,他一邊以食指敲擊著酒杯一邊上下打量起了哈特,彷佛是在重新定立兩人間的距離。
「安吉絲是整個儀式迫切需要的人物,不僅僅是因為她半獸人的身體,而是根據情報下,她極有可能見過前一段時間消失蹤影的幾個魔人……」
嵐斯特出乎哈特意料的沒有詢問他情報的來源,反而是強調起安吉絲在他自己計劃中的重要性,但這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副隊長,這就是你藏在笑臉後的真麵目?無論跨過的是什麼,都要站在巨塔之上?」哈特的食指用力指著地板:「在這裏,可是有人像你的朋友一樣,變成不是自己的自己啊!」
「哈特!」嵐斯特以更大的聲量阻止年輕的聖堂騎士,臉上仍帶著些許和緩,沉穩地道:「好好聽我完吧,那幾個人的精神錯亂隻是短暫的副作用,很快的就會恢複正常,更何況這點稱不上犧牲的犧牲可是造就了聖術的精進,有無數個聖術在實際上已經受惠了,即將造福全大陸的人民,且根據聖僧們的研究也指出該聖術的安全性,這將會是全世界上最安全的記憶抽取術……再,你也看到了,聖僧們會注意實驗者的身體及精神的狀況,不會發生不應該出現在聖堂中的事情。試著相信我吧,哈特,我唯獨不想被視為兄弟的你誤解,在這種地方染上汙點也不值得不是嗎?」
嵐斯特在最後吐露了一絲情感,雖然有些弦外之音,但哈特在理智上的確是知道自己其實沒有資格像這樣質問自己的副隊長,因兩人親人般的關係才讓嵐斯特放下身段,容忍自己的不遜,不過像這樣放任會造成他人……甚至是孩子痛苦的實驗儀式繼續進行下去,不是他自身的道德觀所能夠輕易接受的事情,但如果從別的角度來看這卻是一份難得的機會,那為了另外一件帶有某種程度上的私心,並且在來到這裏前就已經預備好的“妥協”的話……
哈特幾次深呼吸,在重新整理好思緒後才開口道:「我無法認同副隊長的理念,我心中的正義也沒有這麼複雜,至少在眼前沒有任何人是該犧牲的,隻要能夠守護好身邊的人就已經滿足了……但是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也開始能夠理解了,如果聖僧們真如你所的話,隻希望你能夠向我保證他們的生命及她該得到的東西。」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妥協,但做為一向扮演著兄長角色,看著哈特從聖堂中成長的嵐斯特當然第一時間就意會到這份請求,或許也可以是一個變相的交易。
「我會保障你的要求以及力所能及的最好待遇及事後的安排,但關於這裏你所看到的一切……」
哈特默默地點了頭,害怕自己動搖的他不願再深究下去,這是一個違背真心的理智選擇。安吉絲半獸人的身份及其社會的地位一直都是哈特所牽掛的,因為他遲早會與安吉絲別離,鼠人加上孤兒的身份會讓這無依無靠的可憐家夥平白增添不少陰影。
兩人在確認雙方的底限並達成共同的協議,兩人再商討部份細節後嵐斯特便讓一位塔內的服待人員帶領哈特離開。
嵐斯特在窗口望向斜下方哈特逐漸離去的身影,清晨的柔和日光灑落在這位被喻為聖堂新星的少年身上,雪國鎮上失去母親的孩子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成長至自己當年的歲數,在那個時侯四周的景色看起來都是這麼單純,似乎隻要有夢想就什麼事情都辦得到……不,哈特應該可以走上自己理想的道路,嵐斯特隱隱這麼覺得,因為少年擁有自己所沒有的東西,那份屬於聖堂騎士的才華也是他所望塵莫及的,這份心結是屬於羨慕還是忌妒,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放棄去思考,也從不會隨便顯露這種情緒。
「不過……正義啊,可真是出了令人害羞的名詞呢。」
嵐斯特臉上神情帶著些許落寞地凝視著木桌上擺放著的古老平,沉默片刻後他慢慢地將聖堂騎士製式佩戴掛有紫水晶的手環取下來,隨手放置在平右側吊環下的掛盤上,平自然地朝右邊垂去。
「那可不是能夠隨便掛在嘴邊的簡單東西,哈特。」
嵐斯特將口袋中的一枚金幣放置在平左側的掛盤上,享有盛名的聖堂騎士不會攜帶**,金幣厚實的重量輕而易舉的壓倒過因大量生產需求及美名為實用性考慮下製造的劣質手環。彷佛在譏嘲這理所當然的結果,嵐斯特揶揄般勾起了嘴角,將杯中的白葡萄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