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夜圓。
他們幾個便在涼亭之中喝酒賞月。聊的不過是些家常話,不拘禮節,十分自在。
獨阿禮一個人,顯得孤單,不免多喝了幾杯酒。
清愁瞧著他笑道,“我說樊哥哥,怎麼還不給我娶個嫂子回來?”
阿禮微微笑回道,“大概我這個樣子,不討姑娘喜歡。”
清愁覺得這話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便道,“誰說的,我從前還想過要嫁給你呢,隻是,後來遇到了椋哥哥,慢慢地就忘了。”
眾人便都笑了,尤其是慕椋,耳根有些紅。
清華便道,“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這般沒規矩。”
重山便攔道,“你總是說,什麼樣的人要做什麼樣的事,規矩長規矩短的,還是清愁這樣好,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千萬別學你姐姐一板一眼。”
重山一邊說,一邊低低的眉眼溫柔地望著清華。
清華不由得臉紅,便在桌下悄悄朝他手上擰了他一把,重山吃痛,趁機將她的手緊緊握住了,有些得意,又有些寵溺地笑。
清華扭頭道,“嫌我了?我回去就給你找一個像清愁這麼樣的,好不好啊?”
重山一口酒差點噴出來,連連擺手。他心頭一陣發虛,忙又喝了一口壓驚,瞬間神色慌張無措起來。
清愁又道,“陛下怎麼嚇成這個樣子,別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慕椋便低聲道,“清愁,不得無禮。”
清愁乖乖地點頭,不再說話。
重山方勉強一笑,道,“無妨,都是自家人。”
這邊阿禮卻放下了酒,起身道,“你們聊,我去外頭轉轉。”
眾人還未緩過神來,他已攜著刀踏出了涼亭。
阿禮走得如風一般快,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中。
清華隱隱覺得不妥,便和重山道,“我去看看。”
重山霎時也低落了幾分,倒不是為清華去看他,隻是想到了阿禮的心思,便覺對他不住,又因方才清華笑言,心下惶恐,一時之間索然無趣。
連著慕椋和清愁,見他這般,都訕訕的不敢再玩笑。
清華跟來,在不遠的廊下瞧見了阿禮的身影。
他斜坐欄杆上,環臂抱在胸前,一手拿著刀,正望著那黑漆漆的遠方,一身雪青衣色,滿頭白發,在昏暗的燈下,遠遠望著,瀟灑是真瀟灑,卻也是真的透著無邊寂寥。
清華繞過他的身後,在他麵前坐下了。
“怎麼了?”清華細聲問道。
阿禮見她一來,便展開了些許笑顏,淡淡道,“悶得慌。”
清華便道,“你別理清愁,她就是這個性子,愛玩笑慣了的,不是特意拿你取笑。”
阿禮點頭,依舊沒什麼話。
清華心裏也藏了一件事許久了,她想著,趁著這個話頭,不如探探他的口風。
她便小心問道,“阿禮,可曾想過娶妻?”
誰知阿禮目光一顫,麵上立馬就冷了半截,看她像看個仇人,冷漠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清華始料未及,頓時感到心慌,隻得硬著頭皮道,“我想,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找個,找個好姑娘,你們,”
阿禮甩過頭去,冷哼一聲,“看樣子,你要給我說媒。”
清華弱弱道,“不是,是太後,她老人家,”
阿禮極不耐煩,打斷道,“到底是太後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清華見他目光變得凶狠,心中更加沒了底,隻後悔自己莽撞問了。
她隻好道,“我也想問問你的意思。”
阿禮冷笑了一聲,騰地跳了起來,“別人都能問,偏你不能問。我娶妻不娶妻,連大哥也不管我,你又為什麼管我?你可記得,那時,我也從來沒有管過你。你已做了你的選擇,為什麼還要來幹涉我的?本就互不相幹,你為什麼連這個也不懂?”
阿禮一通數落完,氣得轉身就走,心中煩悶至極。
他隻是覺得,別人都可做個說客,隻她不行。
被他這麼一頓無情搶白,清華頓時羞愧難當,深知自己大錯特錯了她明白了阿禮的無名火從何而來,的確,自己是沒有任何資格去詢問他的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