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我老遠就望見了那根如擎一柱般雄偉的中指。
有人用及其精辟的語言總結了這幅壯觀的景象,把這種肢體語言譯成了四個字:下皆白。
白癡的白。
翻譯過來就是:我不是針對哪一位,我的意思是在世的各位都是垃圾。
全世界最大的地圖炮。
這裏遊人如織,時節正值七八月份的旅遊旺季又趕上學生放暑假,男女老少拖家帶口穿著花襯衫戴著草帽沿路拍照,路邊是金光閃閃的大幅廣告牌。
再往裏走,還能看到來自世界各地五湖四海的國際友人,國際友人們正操著一口鳥語和當地人打架,周圍水泄不通一片叫好。
我把帽子擠掉了都沒擠進去,隻好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到底是紅塵俗世物欲橫流,不能理解佛門的清淨無為。
於是我又擠出來找帽子……哎呦臥槽,我的帽子呢?
五指山最高的那根中指底下有一座山洞。
在這座山洞裏,我看到了我風塵仆仆趕了許多的路去相見,那隻傳中等了我五百年的猴子。
或者猩猩。
有人在地麵上劃出一個直徑三丈的大圓,一頭邋裏邋遢的猩猩坐在大圓中央啃香蕉,渾身上下的皮毛髒得結成一片一片,滿地的瓜果皮。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它幹脆利落手法熟練行雲流水地剝開香蕉皮吃掉香蕉然後把皮砸進圍觀的人群,被砸中的人驚慌失措地埋頭躲避,猩猩哈哈大笑人群也哈哈大笑。
猩猩從屁股底下掏出一支壓扁的香煙,從容地點火,開始吞雲吐霧,舉手投足間有種發哥般的瀟灑。
我沉默了很長時間,扭頭望向洞外,想著我是不是真來對了地方。
不定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地方名叫五指山,山下壓著一隻叫孫悟空的猴子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等我去救。
這時忽然有個女孩指著猩猩問媽媽,“這真的是齊大聖嗎?”
媽媽:“是啊。”
我站在一旁想什麼又不知道該什麼,父母會對孩子撒許多謊,比如“我是從哪裏來的”“我是怎麼出生的”這種問題,父母的回答多半是“從垃圾堆裏撿的”“糞坑裏撈出來的”。
在這一點上連師父都不例外,他曾我是西瓜裏切出來的。
絕大多數謊言都會在孩子長大後不攻自破,他們最終會知道自己既不是垃圾堆裏撿的也不是糞坑裏撈的,這世上有一半的孩子出生源於父母不知道如何避孕——另一半是因為避孕失敗了。
“為什麼是一頭大猩猩呢?”女孩問。
媽媽的回答很專業,儼然名牌大學畢業的高級知識分子。
她蹲下來摸了摸女孩的頭,“它原本是一隻猴子,被關在這裏,經過了漫長的歲月,最後它進化了,就變成了猩猩。”
女孩明白了,她點了點頭。
忽然“叮當”一聲,一枚硬幣從她的口袋裏掉了出來落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滾進大圓裏,停在猩猩的腳邊。
女孩抬腳想跨進去撿,但被母親一把拉住了。
“當心。”母親很嚴肅,“太危險了,它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你進去就會被它吃掉,但它被鎮壓在這裏永生永世不能踏出這個圓,所以在外麵看是沒事的,但不能進去。”
“它不能出來嗎?”
“不能。”有人回答,“它這輩子都不可能出來,也沒有人能進去,這個圓是底下最強大的禁製,除非有人誠心誠意地祈求上蒼原諒它,並且願意踏進這個圓才能把它救出來。”
“沒有那樣的人麼?”
“當然沒有啦。”眾人哈哈大笑,“馬戲團的老虎為什麼可愛?因為它們的脖子上拴著鏈子嘛,如果沒有鏈子,那麼它就會跳出來吃人,你會把馬戲團裏的老虎脖子上的鏈子解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