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墨家的墨客山莊,深在韓國腹地的公輸家族的機關塚也是一處遍布玄門奇陣之地,但凡尋常人若能進得去,也是幸事,就算進的去,便也出不來了。但兩者不同的是,墨家的墨客山莊早已聞名天下,而公輸家族的機關塚卻是一處絕跡江湖之地。隻是由於當年公輸班敗於墨翟之手後,便立下遺訓,為免再造殺伐,須世代寄居此處,永生不得出塚地,所以江湖中人沒有多少人知道此處,唯有墨家钜子立下門規,每年逾冬之際必定拜訪公輸塚主,以謝公輸家族明曉大義之情。
故而,雖荊無涯不知此處,但是兌澤這丫頭倒是跟著钜子腹來過幾次,所以,钜子腹派兌澤跟著他來,也是正因為如此。可兌澤雖每次跟著钜子腹來,但是每次隻當遊山玩水,雖識得那進塚之路,卻不識這塚內的星羅棋布,機關重重,進了塚地之後繞了幾個時辰卻也沒摸出門道來,倒是險些誤撞了機關,送了性命。
“喂,我說毒女人,你這帶著我繞來繞去的幾個時辰了,再這樣下去,不被這機關射死,也要活活被你累死了。”荊無涯行走多時未果,開始有些發牢騷了。
“你給我閉嘴,死無賴,你要是嫌跟著我受累,自己去找路去,隻是到時候做了冤死鬼別來找我就是。”
荊無涯聽得兌澤丫頭這麼說,便也不好再說啥了,因為畢竟此處還是她熟悉些,雖心有不甘,但唯有寄人籬下才得以保全性命。
要說那塚地的確埋的夠深,荊無涯和兌澤沿著那幾百丈高的深淵,曲曲折折的在那羊腸小道上繞了幾百圈,卻仍然是深不見底。不過說也奇怪,這機關塚雖埋的很深,但是底下卻光線充足,絲毫未有昏暗的感覺。隻是周圍寂靜的可怕,全然一股死靈之氣,如非親自到過這個地方,根本不會相信這是有活人居住的地方。
“快看,到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那荊無涯一聲激動的聲音,兌澤也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循聲望去,隻見那碧波潭底一片綠光微泛,周圍滿涯瀑布彙聚一處,隻是那水流從那幾百張的高空墜落於此,飛濺起的水花便若那繚繞的雲霧,籠罩了周圍的一切,此刻,倒全然沒有那死靈之氣的可怕,反而宛若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一般。兌澤雖身居墨客山莊,在她心目中那裏也可謂人間仙境,但與此處相比,確也遜色三分。
隻是那波光粼粼的綠水潭麵,似乎有一人影在那繚繞的雲霧之中若隱若現,隻是間隔較遠,不曾分辨清楚。待到他二人走近一看,兌澤頓時麵紅耳赤,荊無涯呢,不用說,當然也是目瞪口呆,鼻血飛奔了。
原來那潭麵之上,便是一貌美女子的纖纖玉體,雖然那關鍵部位被那水麵截於水下,但是浮於水麵之外的部分,分外婀娜多姿,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再加上那女子全然不知有陌生人到訪,正全身心享受這綠水帶給她的聖潔,每每撫摸一寸那玉酯般的肌膚,便猶如那迷魂大法一般,攝人心魄。
“臭流氓!死無賴!”這邊那兌澤丫頭已然看不過去了,紅著臉朝那荊無涯大喊大叫道。
可那荊無涯倒也不慌不忙,悠然答道:“我又不是偷看你沐浴,你這麼著急,這麼臉紅作甚?再說了,你真要脫光了去那沐浴,我還不想看呢。”
“你!”那兌澤丫頭自然是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似要生吞活剝了荊無涯。
“啊呀—”忽然聽得那荊無涯一聲慘叫,兌澤本以為是出了啥事,哪裏知道那荊無涯回頭對著兌澤悔恨不已道,“都是你大喊大叫,驚了那美人,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了!”
兌澤聽得此話,本想扇他個嘴巴子,哪裏知道荊無涯這臭小子拔腿便朝那美人沐浴之處奔去,似乎還不死心,欲尋得那一絲蹤影。待那荊無涯循跡而去,發現那地上水跡斑斑,便朝那水跡再尋去。隻走了幾步路,便遇得那漫天的水簾遮住了雙眼,荊無涯心裏暗忖,此處莫非就是那機關塚的入口?
兩人鑽入那水簾,本以為後麵會是幽暗小道,哪裏知道這後麵竟是如此的寬敞明朗,處處呈現柳暗花明之意。放眼望去,煙雨水榭,亭台閣樓,芙蓉玉蓮,怪石假山,垂柳飛絮,真是應有盡有。荊無涯看得心裏直犯嘀咕,怪不得這公輸家竟能多年長居於此,原來此處盡是世外桃源之地,倘若能在此頤養天年,仿若得道成仙一般。
正當荊無涯隨口嘀咕之時,忽然“嗖”的一聲,一張巨大的天羅網從天而降,荊無涯和兌澤正被這美景所迷,根本沒有注意這飛來橫禍,於是便被活生生地縛了個結實。隨即,又“嗖”的一聲被懸吊於這半空之中,絲毫動彈不得。
“二公子,此二人竟敢擅闖我機關重地,該當如何處置?”荊無涯聽得那腳下有人言語,像是有人在稟報要事。
“哼哼,這二人能闖入此地,也算有些本事,如今見得我公輸家機關塚,便也不枉他此生了,依我看,還是將這二人扔入後堂靈蛇窟,給我那靈蛇開開葷腥也好!”
“二公子所言甚是,哈哈哈。”
荊無涯聽得此番話語,心裏暗罵那二公子心腸歹毒,又悔恨自己著了那钜子老兒的道,如今上了這魔窟來了。
“你們幾個醃臢,瞎了你們的狗眼,給姑奶奶把你家機關塚主公輸穀叫來,就說墨家使者拜訪他老人家,叫他親自前來迎接!”那兌澤早就按捺不住了,此刻便大叫起來。
“哼,你當我三歲孩童?墨家钜子拜訪家父之日均在逾冬之際,且早便有人通稟,如今隨意來兩個不速之客,便自稱墨門中人,有何憑據?且不論你二人是不是墨門中人,就算钜子老兒親自來,如今也便是這個下場!”
“二弟,休得無禮!”未等那二公子把話講完,忽然一氣宇軒昂的俊朗公子拂麵而來,厲聲喝道。
“上麵可是墨家八子之一的兌澤姑娘?”那俊朗公子訓過那二公子之後,隨即便抬頭詢問起來。
“正是姑奶奶我。”兌澤見終於有人識得自己名號,便不依不饒道。
“還有墨家關門大弟子荊無涯亦在此。”荊無涯也怕丟了麵子,急忙也補上一句。
“先前墨家钜子腹來拜訪家父時,我曾與姑娘有過一麵之緣,至於這位荊公子,還是初次見麵,此番多有得罪,還請兩位恕罪,”那俊朗公子抱拳作揖道歉之後,隨即便朝手下喝道,“還不速速放貴客下來!”
“是,大公子。”
待那幾個手下將荊無涯和兌澤從那天羅網中放出之後,那俊朗公子便一邊賠不是,一邊介紹道,“小生機關塚大公子公輸衍,這位是我二弟公輸仇。”
荊無涯看這公輸衍,眉清目秀倒是一表人才,可那公輸仇披頭散發,卻是一副滿臉惡相,看了著實讓人心中不悅,於是便沒好氣地說道:“今日若非公子點撥,在下還真看不出他是你親兄弟。”
“你說什麼?!”那公輸仇聽了此話,自然火冒三丈。
“他說的一點沒錯,本姑娘也沒看出來你哪點像你哥哥。”說也奇怪,一向形同冤家的兌澤此刻倒也幫起荊無涯來。
“你!”那公輸仇本就火冒三丈,此刻又聽得這話,更是火上澆油,手中幽靈箭已飛身上弦,刹那間一股陰冷寒氣直逼荊無涯和兌澤二人。
可那荊無涯和兌澤卻全然不知自己已命懸一線,因為那公輸家的幽靈箭深藏於袖口之中,靠袖內機關發射,尋常人根本看不出有何異常。然而這一切卻逃不過那公輸衍的眼睛,也虧的那公輸衍手疾眼快,“嗖”的一聲一把抓住了公輸仇的手臂,把那利箭硬生生的壓在了弦上,口中大喝道:“二弟住手!墨家使者一番玩笑話,不可動怒。”
公輸仇見大哥如此偏袒他二人,便也隻能恨恨的甩了一下手臂,口中雖“哼”了一聲,但也隻能側過了頭,不予理會他二人。
公輸衍見二弟得怒氣總算平息了些,便對那荊無涯和兌澤說道:“兩位請隨我來。”
荊無涯和兌澤見那公輸衍如此君子風度,又是機關塚的大公子,料想跟著他走準不會有何閃失,於是便安心地跟著他朝那神鬼莫測的機關塚地走去。
但凡光臨此地之人,便會自然而然對這新奇之地十分的感興趣,無論是之前來過的兌澤,還是第一次來此的荊無涯,都對這機關塚地充滿好奇感。特別是荊無涯,一路走走看看,遇到自己覺得特別的不時地還動手去摸摸,可他哪裏知道這機關塚地雖表麵奇特有趣,暗地裏卻處處暗藏殺機,隨時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待那公輸衍一行人來到那會客堂之內,荊無涯還未坐定,倒開始對那幾桌上造型奇特的九彩神陶來了興致,乘著那公輸衍等人不注意,便偷偷地挪過來看了看。
“荊公子快住手!”當那公輸衍厲聲喝道之時,卻已晚矣,隻聽得那“嗖嗖”的幾聲,一股寒氣直逼荊無涯心口,那正是那公輸家見血封喉的獨門暗器寒冰鏢。荊無涯心中暗叫不好,卻知那為時已晚,必然已經躲避不及。
說時遲那時快,忽而隻聽得那清脆的“叮”的一聲,一股疾風已然從荊無涯胸前擦過,待那荊無涯等人反應過來之後,定睛一看,竟是那幾根繡花針硬生生的把那幾隻寒冰鏢釘在了那梁柱之上。
“好…好內力。”荊無涯目瞪口呆,喃喃自道。
“上賓無恙否?”忽而一洪鍾之聲貫穿左右,一巍峨如山之人緩步從那後堂走來。
“參見塚主。”左右見那人應聲而入,紛紛抱拳下拜,很是恭敬。
荊無涯見眾人如此光景,又見那人深不可測,見其人仿若如臨深淵,眉宇間又帶有一股血影之氣,便料定那人便是那機關塚主公輸穀,於是也跟著眾人抱拳相迎,口中畢恭畢敬道:“承蒙貴塚主出手相救,在下撿回一條性命。”
“父親,此二人便是我說的墨家使者。”公輸衍見父親現已親臨,便上前介紹一番。
“哦?兩位墨家貴使既已到此,公輸穀有失遠迎,還望多多包涵,在下深居這機關塚地,未有時日去拜會钜子他老人家,不知他一向可好?”
“家師一切安好。”荊無涯未等那兌澤開口,便把話接了去。
“如此便好,隻是如今這拜會之時尚早,為何今日突然到訪?”
“公輸塚主,實不相瞞,我等此番來此,並非為了拜會一事,而是另有要事相托。”荊無涯見那公輸穀很是客氣,便也就開門見山了。
“哦?不知所謂何事,須得兩位貴使如此冒險親臨。”
“塚主深居幽地,有所不知,如今江湖驚現一荼毒生靈的利器,此物飲人鮮血,取人性命,如踩死螻蟻一般容易,趙國十萬大軍均斃命於武安,無一生還,家師親臨武安取證,斷定那利器便是你公輸家族的四大機關神獸白虎所為,故而家師特派我二人前來一查究竟。”那荊無涯雖尚未成為墨家關門弟子,但一口一個家師,倒是振振有詞說的有板有眼。隻是那兌澤聽了很是不爽,不由得白眼了一下荊無涯。可那荊無涯卻當沒有看見,仍然滔滔不絕,有模有樣的好像真是那墨家特使一般。
“這位公子是?”那公輸穀見此人說話有條不紊,且不是章法,故而隨口而問。
“好說,在下墨家關門大弟子荊無涯。”荊無涯一邊隨手抱拳作揖,一邊倒也答得利索。
“哦?我與墨門也算老交情了,然則隻知那墨家八子的大弟子乃天機門門主天乾,可從未聽說荊公子所屬何列啊。”
“這個麼…”荊無涯聽之竟一時語塞,未能答得上話來。
“噗嗤——”在他身後的兌澤丫頭見他終於難圓其說,不由得偷笑起來。
“小師妹,你笑啥,這墨家關門大弟子可是師父親口封賜的,你當時也在場,可聽得清清楚楚。”荊無涯說罷,便偷偷朝那兌澤擠了擠眼睛。
兌澤當然知道他是何意,可偏偏卻這樣說道:“當時人多口雜,我又離得遠,可沒聽得十分清楚。”
“你…”
“不過麼,我倒是聽師父親口對我說過,荊無涯是新入門的關門弟子,還要我多多關照。”兌澤雖然把荊無涯口中聲稱的大弟子打了個折扣,不過到底還是給了他個台階下。
“哦,原來如此,失敬失敬。”那公輸穀聽得此話,到也未有懷疑,於是便接著說道,“荊公子所言非虛,我公輸先祖確實造得那四大機關神獸,也曾用於兵家爭奪之用,但終究敗於墨家祖師墨翟之手。那墨翟雖勝,然則未以勝者自居,反而百般誠心地痛述那機關神獸的但那機關神獸的利害,終於讓先祖意識到四大神獸的殺氣實在太重,未免荼毒生靈,便將四大神獸列為禁物,從此率墨家眾人退隱這機關塚,不問江湖世事。”
“既如此,為何如今那機關獸又重現江湖?莫不是公輸塚主把那四大神獸的機關圖傳閱於他人了?”
“在下從未做過此等違背江湖道義之事。”
“那就好辦了,那就請公輸塚主把那機關圖借我墨家一用,用完來日必定奉還。”
“這——”那公輸穀聽得此話,隨即便麵露難色。
“公輸塚主如此推脫,恐怕是另有所圖吧。”
“在下自然不敢,隻是那機關神獸的機關圖明明已封存在公輸家後山的九宮神陣之中,卻為何能再現到那江湖之中?”
“哦?公輸塚主確定那機關圖還完好無損地封存在那裏?”
“荊公子有所不知,這九宮神陣乃先祖所創,未免禁術外流,從未留有任何破解之法,雖曆經幾代傳人,也曾有先輩好事者曾闖的那九宮神陣,然則但凡進入之人,從未有能活著出來的。所以在下可以斷定,這四大神獸的機關圖,此刻必定還封存於那九宮神陣之中。”
荊無涯聽了此話,本來還咄咄逼人的他,此刻反倒是吸了一口涼氣,卻是為何?原來他曾答應那钜子腹要將那機關圖帶回的,本也以為問那公輸塚主拿個機關圖應該不難,可熟料這機關圖竟藏於此等凶險之地,可如今已是騎虎難下,自然懊悔不已。
“哈哈,如此便好,我等這就回去向家師複命了。”荊無涯順勢倒是打起了退堂鼓了。
“慢著,大師哥,師父可是讓我們帶著機關圖回去見他的,如今沒有這機關圖在手,如何能回去複命啊?”那兌澤丫頭見狀,自然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