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兌澤丫頭朝他看去,隻見他又使勁全力推向了那根多餘的銅柱,雖然不知他此舉何意,但是卻毫不猶豫地將那內力全部推向那銅柱。
說來也奇怪,那銅柱仿佛並沒有落地深根於這地麵之下,反而一經外力驅使便立刻搖動起來,隨著那外力不斷驅使,便很快失去重心,隻聽得“轟”的一聲,便倒下地來。更為奇異的是,那銅柱不偏不倚,正好倒入這豁口之中。
“果然如此!”荊無涯見那銅柱落地之狀,便高興的大吼起來,“毒女人,有救了!”
隻見那荊無涯將那倒下的銅柱一頭抵住那巨石,抬起另外一頭,便用力推將起來。那兌澤丫頭見荊無涯驚喜萬分的樣子,必定料定那荊無涯已解出其中奧義,於是便也跟著一起他一起推將起那銅柱來。
果然在他二人推將之下,那巨石竟然緩緩移動開來,待那巨石失去重心之後,便“轟隆”一下滾了出去。而那剛剛還被掩埋的暗門,此刻便已經完完全全展現在了他二人跟前。
兌澤丫頭驚喜之餘,便也不由得想起了剛才的各種疑問,便隨口問道:“死無賴,你是如何得知這其中奧義便在這銅柱之上?”
“我方才見那怪石豁口,便好生奇怪,如此月牙之狀,分明是可以容得下些物什的,而後又猛然看到那銅柱圓麵,大小恰如那豁口狀,故而我便猜想秘訣必在那銅柱之上,果然,中間的那根銅柱便是解開這機關的關鍵所在。”
“即便如此?為何先前我二人合力亦未將這千年隕石移動半分,可由這銅柱驅使,便輕而易舉地將那巨石移開?”
“哈哈,說來也巧了,都說這舂米之技則是斷木為杵,掘地為臼,以杵觸臼,便可將那糙米磨成粉。然則我曾遊曆那楚國之時,見一老者雖年逾花甲,然其舂米不用杵臼,反而用得其他物什舂米,卻是易如反掌。我便有心請教那老者,老者謂那物什為石磨,由兩塊圓石堆疊碾磨而成,再由一外力驅使連接那圓石的木杵,便可輕易將那糙米碾磨成粉。而之所以能輕易驅使的那木杵,便是用的那本短標長,以力借力之術。”
那兌澤丫頭雖聽得稀裏糊塗,但是此刻她卻絲毫也不想去弄明白其中道理,隻是看著那荊無涯津津樂道的述說,心裏竟然生的一絲敬慕之意。
其實在她下決心進入此陣之前,對這九宮神陣也毫無任何把握,她之所以一意孤行選擇一試,僅僅隻是為了顧全師父的命令和墨家的精神。在她進入這九宮神陣的一刹那,她便早已認定了生死,而如今自己突然心裏有了一絲寬慰,一絲極微細小的寬慰,與其說那是寬慰,不如說是一種依靠,而帶給她這種依靠的,卻是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那個吊兒郎當的死無賴荊無涯。
正當那荊無涯和兌澤二人苦苦掙紮於這九宮神陣之中之時,這頭天機門門主天乾卻也是如火如荼,雖說這彙英坊不及那機關塚地錯綜複雜,然則彙英坊地居秦地,除了墨客山莊之外,便在那墨家六坊之中屬機構最為龐大的一坊。再加上坊主孟無形是當年上代钜子孟勝的師弟,當年那孟勝為朋友一番義氣,私自助楚國陽臣君謀太子之位,然而卻遭事敗,事敗之後,孟勝所屬的兩百多墨家死士無一生還。此事遭到墨家眾長老非議,再加上孟勝也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最後逼得那孟勝不得不退出钜子之位,之後便消失於這江湖之上。自那孟勝退出钜子之位後,孟無形便和其他幾位長老一樣退居於這彙英坊之內,領秦地眾弟子打理這秦國事務。這十幾年來,雖說墨家事務確實繁忙,不過畢竟無甚大事,所以日子倒也過得平平靜靜,如今得知那墨家大弟子天乾突然到訪,確實令他倍感意外。
“有勞墨家天機門門主天乾久候多時,老夫這廂賠不是了。”那孟無形見那天乾在那廳堂坐立不安,自然是猜到出了些端倪。
“師叔客氣了,我也是奉家師钜子腹之命,特來拜見師叔。”那天乾見那孟無形匆匆趕來,自然是抱拳作揖一番。
“哦,方才我見師侄坐立不安,恐怕不是為了單單來拜訪老夫這麼簡單吧。”
“師叔果然慧眼,天乾此番前來確是有要事相托。”
“既是要事,就不必多去這麼多繁文縟節了,師侄有何要事,不妨開門見山的直說便是。”
“家師有親筆書信一封,再三囑咐我親手交與師叔之手。”天乾說罷,便從那袖口之中取出那布帛來。
孟無形小心接過那布帛,仔細看了一眼,隻見那布帛周邊用鶴羽標記,便知那是一封急件。按照墨家規矩,這書信按輕重緩急分為三種,一為普通簡牘書信,主要由各分坊內部互通一般事務;二為布帛書信,則是那六坊向墨客山莊發送的急件;第三便是那帶有鶴羽的布帛書信,此類書信則是由墨家钜子親手書寫,直接傳命於各大長老的急件。一般如有此信發出,不是墨家內部有動亂,則是墨家外部有巨變。所以,孟無形但見此信,自是不敢怠慢,信中的每一個字都仔細閱讀,生怕有何閃失。
忽然,天乾見那孟無形的臉色愈來愈凝重,而後更是驚慌不定,便猜曉那事態嚴重,便急忙問道:“師叔,師父信中所述何事?”
隻見那孟無形急匆匆地收起書信,滿臉驚慌之色,自知此刻已來不及細說,便低聲細語地對那天乾說道:“師侄,你速隨我來。”
天乾也不知出了何事,但憑著自己多年的感覺,便知此事非同小可,於是便緊跟著孟無形直往後堂奔走。不一會兒,便到了那孟無形的臥房。那孟無形猛地推開臥房之門,疾步而入,直朝那床前走去。
到那床前,卻也不動其他物什,隻見他稍稍運得內力,猛地朝自己的石枕劈去。隻聽得“啪”的一聲,那石枕便被震了個粉碎。
待那石枕碎裂之後,天乾看得一個明晃晃的東西跳了出,那東西生的九齒,乃精銅所鑄,看那外形,便和那開鎖的鑰匙差不多。隻是時間久遠,那周邊也生的些銅綠出來。
“師叔,這是何物?”
“此乃九齒靈匙,是打開那百變機匣的唯一鑰匙。”
那孟無形一邊說著,一邊又急忙朝那牆頭走去。天乾仔細看得那牆頭物架之上,盡是擺滿了各種器具,釜、甑、罐、壺、盆、缽、甕,應有盡有,且全部為印紋硬陶,那器具布滿了稀有的曲尺紋、雲雷紋,如此看來,那孟無形卻也是個收藏古董的行家。
可那孟無形卻隨手移開當中一個精致古缽,待那古缽移去之後,便見得背後一古木機匣顯現了出來。
“師侄,師叔我之所以收藏如此之多的古玩器具,並非愛好使然,皆是為了這百變機匣。若無如此之多的古玩作掩飾,恐怕這百變機匣早已流失。”
“哦?這就是傳說中的百變機匣?”天乾今日能得見師父口中的那百變機匣,自然又驚又喜。
“不錯,你師父來此急件,信中有言道那公輸家失傳已久的殺人利器機關戰獸已重現江湖,必是那禁封已久的絕學遭到外泄,而這外泄的可能,一則是那機關塚的公輸家;第二便是封於百變機匣之中的祖師爺墨翟所傳的《大取》。”
“《大取》隻是祖師爺的講經論道的著作而已,然則這《大取》中為何有這公輸家機關術的絕學?”
“師侄,你身為墨家天機門門主,相信早也聽得那《八龍神策》的傳說。”
“此事晚輩略知一二。相傳我墨家有本《八龍神策》,倘若能習得那《八龍神策》的精髓,便可馳騁江湖,獨步天下。可那《八龍神策》畢竟是個傳說,可誰也沒見過。”
“哎,師侄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八龍神策》的傳說確有其事,當年祖師爺窮其一生,除了倡導其“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尊天”、“事鬼”、“非樂”、“非命”、“節用”、“節葬”的主張之外,還暗自研究各家各派的精術要學,並將那破解諸子百家絕學的破解之法記錄了下來,但為了避免遭奸邪小人所用,便將那破解之法藏於其七大著作《經上》、《經下》、《經說上》、《經說下》、《大取》、《小取》、《墨經》之內,並將其封存於七個不同的百變機匣之中,每個機匣隻有一把九齒靈匙,分別由墨家七大長老保管。此事本隻有墨家钜子代代相傳,然則我與上代钜子孟勝乃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所以我也是偶然從大哥的口中略知一二。隻是我那大哥為私人恩怨,壞了墨家規矩,此《八龍神策》的傳說也被相繼傳了出來,然則尋常人隻知墨家有那《八龍神策》,卻不知《八龍神策》共分為七部,分藏於墨家除墨客山莊之外的其他七坊之中,而那公輸家的機關術便是記載在我所藏的《大取》之中,此事除了你師父和我,就連墨家其他幾位長老也並不知曉。”
天乾聞之,大驚失色,想不到這江湖傳說如今竟然是真實的,如此說來,若是那重現江湖的機關獸是那公輸家所泄露,倒還不是那麼可怕,倘若是從這百變機匣傳出的話,那便是有人知道了並學得了這墨家絕學,那便預示著江湖一場浩劫在所難免,就連墨家也可能有滅頂之災!此刻天乾已不敢多想,隻是呆立在那,說不出一句話來。
“相信你聽了這些原委,便知道剛才我為何如此神色匆匆了,”那孟無形說著,便慢慢將那九齒靈匙插入了百變機匣,“如若這公輸家機關獸的絕學真是從我處泄露出去的話,我孟無形就算萬死也不足以謝罪啊。”
天乾知那孟無形的話說的真切,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孟無形那顫抖的雙手,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那開匣後的一刻。
“啪”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那百變機匣終於打開了,而呈現在他二人眼前的卻又是怎樣的一番情景?隻見那匣子中一卷泛著微黃之色的帛書散發著古墨的味道,上書《大取》二字雖然清楚可辨,然則曆經歲月的侵蝕,此刻也已略顯幾分褪色。
看著這卷躺了這麼多年的帛書,天乾和孟無形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總算這重現江湖的煞氣終也不是從此處傳出。
正當天乾想稍稍收起他焦急的目光,然而卻瞥見了那百變機匣周圍一絲怪異之處,頓時臉上立刻閃過一絲疑慮之色。
“師叔,你這裝有百變機匣的古缽近日可曾移動過?”
“此古缽自我接任者彙英坊坊主之後,便一直存放於此,從未有移動。”
“那便怪了,師叔請看,這古缽周圍卻有兩種痕跡,一則是那堆積已久的塵土,另一則分明則是剛剛移動過後的新的塵土所致。”
順著那天乾指的方向,孟無形仔細看去,果然,這地上確實有兩個古缽底座的痕跡,新舊不一,很顯然,如此看來,這古缽曾被人移動過,再看那百變機匣,藏了如此許久,竟有半截未見得一絲灰塵!
“糟了”!隻聽得那孟無形大叫一聲,天乾便也知曉自然是那百變機匣出了叉子,剛想接過那匣子看個究竟,突然,一陣陰風四起,一個鬼魅般的影子閃了進來。
那孟無形和天乾,一個是墨家彙英坊長老,一個是墨家天機門門主,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待那陰風四起之際,便早已警覺地使出武器防身,以防不測。
然而那鬼魅般的影子閃入之際,便快若雷電,那孟無形隻覺得來人輕功極其詭異,幾次使出手中的月影蛇杖,卻全然撲了個空。
此時,那天乾自然也不閑著,手中的天罡淩雲扇本是那鶴羽金絲所成,其扇共有八片鶴羽所繡製而成,每片鶴羽乃金絲所牽引,那羽端便是落日淩雲鏢。隻見那天罡淩雲扇一旦脫手而出,便是八麵來風,隻見八道金光閃過,那寒光交織成一片天羅地網,直撒向那鬼影。
眼看那鬼影似乎已無路可退,突然,那影子便反手一轉,隻見兩根手指便輕易地夾住了其中的一片淩雲鏢。看樣子那鬼影卻似乎早已識得那天罡淩雲扇的路數,隻見他稍微一閃,隨手便將手中的淩雲鏢打出,隻一手便將那天羅地網撕了個粉碎。
天乾見勢不妙,隨將那手肘隨手一轉,便速度收回了那四散的落日淩雲鏢。他本欲再度出手,可發覺那鬼影便如散去的煙霧般從自己的視野裏消失了。待轉過頭來之時,他幾乎是驚呆了,那團散去的煙霧又如地獄裏蹦出的惡靈,死死地把師叔孟無形給纏住了。
孟無形本是墨家七大長老之一,論武功修為,均不在常人之下,一手七七四十九路月影蛇杖杖法更是掃平過山東諸國,就連天乾也不敢說自己的天罡淩雲扇能敵得過他,想不到如今竟然見師叔被那人死死封住經脈,絲毫使不出內力來。
天乾急忙又將那扇風轉過,隻手指一彈,便使出一招“仙人指路”,隻見三道金光閃過,欲解那無形師叔被困之圍。
可那三道金光還未到那鬼影跟前,卻忽然受得一道外力所震,便失了方向,隻聽得“嗖嗖嗖”三聲,便都死死地釘在了門柱之上。而那鬼影,隻是一聲淒冷的“哼哼”之聲,便一下子散了去,沒了蹤影。
天乾本已來不及追去,再加上此刻更無心追去,隻是迅速奔向了師叔那,隨口喊了聲“師叔”,看那師叔有無大礙。
怎料師叔被喊了幾聲之後,並無一絲反應,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那裏。那孟無形麵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仿若被脫了血的幹屍一般,瞪大的雙瞳還死死地散發著恐懼的神色。天乾急忙探了探他的鼻息,卻無一絲氣息,隨即又探了探脈搏,卻同樣沒有一絲反應。天乾隻覺得心裏怦的一聲,暗叫道,糟了,師叔恐已仙逝!
天乾尚且還來不及悲慟,卻又發現周圍似乎少了點東西。隻雙眼掃視一番,方才看清那百變機匣卻已丟失!看來那黑影不是僅僅來取師叔性命的,這百變機匣才是他的真正目標!
如若是這樣,那便一定是這墨家埋藏多年的秘密已經被外人所知,一場浩劫恐怕已經在所難免。此刻若是再去追尋那黑影的下落,怕是已來不及,為今之計唯有迅速趕回邯鄲,向師父稟明一切,一來可以驗證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而來也可向師父討教更好的對策,來抵禦這場浩然大劫。想到這裏,天乾便一個箭步閃出門外,而後飛身一躍,便火速朝那邯鄲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