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井下石荊無涯陷困 誤失靈匙孟無邪出禁(下)(3 / 3)

待那杜三娘驗證過後,那公輸一門的弟子們見他二人都相安無事,便也一個接著一個上前驗證起來。

公輸一門本也是江湖大派,禮製尊卑自然也顯得格外森嚴,那公輸一門的幾位長老便論著輩分上前一驗自身的清白。論資排輩,那公輸一門中輩分最高的便是公輸隱隱長老,隱長老身為元老,自然要為他人做個標榜在先,隨著公輸仇揮起左手做了個請的禮讓之舉,那隱長老便點頭會意,親身將那雙手置於那黑匣子之中。

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隱長老伸出雙手之時,那黑匣子便仿佛突然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氣勁的衝擊,隻聽得“嘭”的一聲,便被震得個四分五裂。

眾人見得如此情景,頓時都目瞪口呆,目光不由得都緊緊地盯住了隱長老,而那隱長老此刻卻正是一臉驚慌,不吃所措。

“隱長老,你這是作何緣故?”身在一旁的公輸仇見那黑匣子被隱長老震了個粉碎,滿臉驚疑的問道。

“少二塚主,莫非隱長老他……”身後的幾位其他長老對此也是大惑不解,心中雖有懷疑,但是話到嘴邊卻也隻是說了一半。

“想不到隱長老你身為我公輸一門的元老,居然覬覦其他門派的武學,實在令晚輩所不齒!”那公輸仇見得眾人也是這番疑慮,便不由得大聲嗬斥道。

“少…二塚主,老夫絕無此心啊,當中怕是…有人陷害於我啊。”可那隱長老此時卻滿臉無辜,隻是突然受到這般事由,頓時也顯得語無倫次起來。

“隱長老,在座的都與你無冤無仇,若不是你自己做了虧心事,又有誰會陷害於你?”公輸仇見隱長老話語含糊,便也毫不客氣的質問起來。

“這……”那隱長老被公輸仇的這番質問驚得吐不出一個字來。

“少二塚主,”正在那公輸一門內部喋喋不休之時,突然那廳堂之上傳來钜子腹的一聲話語,“依老夫看,這隱長老隻怕確實是遭了冤枉,這當中恐怕是有人想渾水摸魚。”

“哦?钜子腹前輩為何作此猜想?方才眾人明明親眼所見隱長老用內力震碎了這黑匣子,如此便無證據指證於他。”那公輸仇在一旁有理有據,卻是不解道。

“哈哈哈,倘若隱長老果真如此作為,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之舉麼?”那钜子腹聽了公輸仇的這話,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想隱長老就算再無知,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吧?倒是那真正的幕後黑手,想要用嫁禍他人的方式遮掩自己的行蹤,卻不想卻是欲蓋彌彰,弄巧成拙!”钜子腹一邊說著,話語也突然變得沉著有力起來。

“哦?看來腹老前輩似乎有了自己的一套推理之詞,晚輩倒是很想請前輩賜教一番。”那公輸仇聽了钜子腹如此堅定的話語,便也隨口說道。

“賜教倒是不敢當,但是老夫雖然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紀,但是心眼卻還是十分明亮的,倘若少二塚主有興趣的話,倒是願意一敘,”那钜子腹說著,便從那正位之上緩步而下,口中緩緩說道,“其實,那九齒靈匙之上根本沒有塗抹夜光粉,老夫故意這般說道,便隻是想讓那偷盜之人做賊心虛而已。”

“啊?”眾人聽了钜子腹這驚人之語,頓時都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訝。

“俗話說的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在座的若是確無做過偷盜九齒靈匙一事,自然不懼任何的查證,但是倘若有人做了,便會想了法子去掩飾,而一旦他越想掩飾,便越容易把自己給暴露出來。我說的對不對,少二塚主?”那钜子腹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地朝那公輸仇問道。

“老前輩做事心思縝密,令晚輩歎服不已。”公輸仇見钜子腹側頭相問,便也隨手抱拳施禮道。

“嗬嗬,”那钜子腹慢聲笑道,“那偷盜之人得知自己無意之間留下了痕跡,自知已是難以脫身,便自然會想到嫁禍他人,於是隱長老便不幸成了他選中的目標。而當隱長老伸出雙手之時,那真正的竊賊便使出一招移花接木,用隔山打牛的方法將內力透過隱長老的軀體,從他手中自然而然的迸發而出,頓時將那黑匣子震了個粉碎。”

“哦?”那眾人聽了钜子腹的這般解釋,紛紛麵麵相覷,一時之間還未完全反應過來。那張顯禁不住疑惑,便又問了起來:“那老前輩認為那使詐之人卻是何人?”

钜子腹見張顯和眾人還是仿佛一團迷霧,便又緩緩一笑,繼續撥雲見日道:“在此之前,我還不能確定那竊賊的真實身份,可是就在方才,那個人為了轉移大家的視線,卻自己把自己給暴露了出來,我說的沒錯吧,少二塚主。”

當钜子腹轉頭對著那公輸仇一字一語說道之時,眾人都不禁怔住了,特別是那公輸一門的弟子,實在是不敢相信那钜子腹口中口口聲聲的竊賊居然便是公輸一門的二當家!

“腹老前輩,我想你多半是搞錯了,”那公輸仇被钜子腹點破之後,卻依舊不慌不忙道,“再不然,就是老前輩你故意想要報複我公輸仇綁縛住你墨家的手腳,便好由此甩掉我這個包袱,是與不是?”

“你當初之所以提出要留下來以備不測,其真正目的便就是想要借機暗竊我墨家的九齒靈匙而已,以備不測的說法隻不過是你的一個障眼法而已。”

“哦?哼哼,就算你這個由頭編的過去,那麼請問在場那麼多人,何故你一口認定是我使了移花接木之法?”公輸仇冷笑著,不依不饒道。

“先前我並不敢斷定是你所為,但是從你方才在公輸一門中所排的位置來看,卻引起了我的疑心。雖然這隨意的列隊並無事先的安排,但論資排輩的理念已經深入你公輸一門的每個人的心中,所以你們的列隊都很講究輩分高低,可你公輸仇論輩分遠不及你身後的段長老和冥長老,卻排在了他二人之前,因為你心中頗為急切的想把罪名推給別人,所以就不自覺地暴露出你的本性來。”

“哈哈哈,腹老前輩,如此依你所言就斷定是我所為,那豈不是太荒謬了?”那公輸仇聽完,不由得大笑一番,諷刺起钜子腹的言論來。

“當然絕不會就憑這點就斷定是你所為,可是震碎那黑匣子的力道卻是左重右輕,因為出手之人慣用左手發力。而在那八卦連心鎖中間的溫玉旋鈕上,由於塵土厚積,所以留下了一隻左掌的掌印,而老夫此次試探,便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慣用左掌發力。而方才隱長老上前之時,你假裝伸手做出禮讓之舉,實則在待那隱長老伸手之時,你收回的左掌便順手悄悄地在他身後神不知鬼不覺地使了內力,所以才會造成是隱長老出手震碎黑匣子的假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少二塚主你平時練功便是靠左掌發力而為。”

“這…”钜子腹的一席話終於提醒了一旁的幾位長老,冥長老似有所悟道,“我家少二塚主平時練功確實左手居上,我們幾位長老曾經與他切磋之時,亦曾被他左臂的內力所傷,難道真的是少二塚主你……”雖然钜子腹的這番言論與他的切身體會如此吻合,但是他依舊不敢相信公輸家的少二塚主會做出這等不善之舉來。

“笑話!我公輸一門的絕學《鬼斧神工》已經可以橫掃江湖,又何須覬覦你墨家的武學?!”那公輸仇不等冥長老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大怒道。

“少二塚主稍安勿躁,”那钜子腹見公輸仇如此怒不可遏,便慢聲緩緩而道,“先前老夫故意說著九齒靈匙為打開那百變機匣取得我墨家絕學所用,不過是為了低調行事,而盜取它真正的作用恐怕不在於此吧,少二塚主?”

“哼哼,老前輩你明明說偷盜九齒靈匙是為了覬覦你墨家的絕學,可如今偏偏出爾反爾,此刻卻來反問我,卻是何意?”那公輸仇聽了钜子腹這番話,故意冷笑道。

“嗬嗬,空相淵地居陰寒之地,常年不見日光,於是便生長出一種名為暗幽藻的植物,此物隻有我空相淵後涯才有,然則那空相淵卻早已廢棄多年,可突然有人深夜前去此處,自然是另有目的,所以如果老夫所料不錯,在座的也隻有你的鞋底才占有這種植物,我說的是也不是,少二塚主?”

“哈哈哈,钜子腹不愧為钜子腹,果然名不虛傳,就算他人隱藏的再深,也難逃你的法眼,難怪師父一再叮囑我需小心為上,可不想還是在你麵前敗露的徹徹底底。”那公輸仇見自己已全盤敗露,也不再隱藏些什麼,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少二塚主過獎了,老夫不但知道你此番潛入我墨客山莊的目的,還知道你身處機關塚地多年,還另有一番身份。如今既然已經點破,那老夫就直言不諱的叫出你真正的名號了,你雖為公輸家少二當家,可卻也早早的加入了墨家相夫氏一門,相夫氏一門派你隱藏公輸家這麼多年,便就是為了那公輸家的《鬼斧神工》,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便是相夫氏一門之中四大護法之一的玄武,是也不是?”钜子腹對那公輸仇一番推謝之言之後,便即刻定聲而道。

“啊?”眾人聽得那钜子腹這般說道,頓時都驚得目瞪口呆,特別是那公輸門眾,怎麼也想不到公輸一門的少二當家居然是墨家相夫氏一門的護法。

“嗬嗬,腹老前輩如此言辭鑿鑿,不知有何憑據?”那公輸仇即被那钜子腹點破,卻依然十分鎮定,笑著問起那钜子腹來。

“早在此之前,當我意識到我的對手是墨家相夫氏一門時,我便已然開始警覺起來。不過,我先前一直奇怪的是,既然墨家相夫氏一門的白虎早已出現,交手這麼多回合,卻為何遲遲不見其他四大護法現身,按照常理,白虎被破,沒有理由其他護法會坐視不管,唯一的可能便是其他三人便也一直在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分不開身而已。而當我得知我門下弟子山艮背叛師門之時,從他善使的青龍鐧,我便可以斷定,他便也是你相夫氏一門的四大護法之一,青龍。而朱雀既是女流之輩,那剩下唯一的可能,便是你玄武了。你們三人遲遲不曾現身,並不是袖手旁觀,而是一直在暗中削弱我墨家相裏氏一脈的實力。如果老夫所料不錯,墨家相裏氏一門的八坊遭人偷襲,便是那朱雀所為。”

“钜子腹慧眼如炬,想不到這麼周密的計劃都被你識穿了,你我雖有對立之別,然則钜子腹前輩的這番睿智,倒是令在下十分佩服。”

“啊?”那公輸門人見公輸仇如此坦率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都大吃一驚,那冥長老不由得滿心疑慮的問道:“少二塚主,您這卻是為何?”

“為何?”那公輸仇極為不屑地瞟了那冥長老一眼,突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自小和大哥一同在機關塚長大,同為我爹公輸穀的兒子,可我爹偏偏如此偏心大哥,把公輸一門的絕學都傳給了他,而隻把一些細枝末節傳給了我。我天生左手神力,論天分早在我大哥之上,可我爹卻如此待我,冥長老,你問我這是為何?我隻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這難道有錯嗎?!”

“少二塚主,機關塚地與世隔絕多年,塚內的弟子早已過得一番平靜祥和的日子,而少二塚主你左手天生神力,難免再現殺機,我想大塚主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怕你殺氣太重,所以才故意不將凶猛的招數傳授於你……”

“一派胡言!我天資極高,他卻不傳授我公輸一門的正派絕學,分明是一直沒把我當他自己的兒子看待!”公輸仇說罷,隻趁著眾人不備,飛身一轉,便從那正門一躍而出,隻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劃過眾人的視線。

“少二塚主!”公輸門人見公輸仇二話不說便隻身奪門而逃,不由得都大喊了起來。

而地坤、火離等人剛想起身追去,卻不料被钜子腹給攔了下來,隻見钜子腹輕輕搖了搖頭,口中低聲道:“隨他去吧。”

“哈哈哈,钜子腹,你確實英明睿智,不過我依然要提醒你一句,好戲還在後頭!”那公輸仇雖已奪門而逃,然則那門外半空之中依然留有他的口信在那隨風回蕩。

公輸仇的這番話倒確實令钜子腹突然想起了點什麼,隻聽得钜子腹大叫一聲“不好!”,眾人便朝他望去,隻見他雙眉緊鎖,滿臉焦慮之色溢於外表。

“怎麼了,師父?”地坤等人見钜子腹這副神情,便著急的問道。

“無涯有危險!”钜子腹急切迸出的一句話卻讓眾人忽然想起了那身處虎口的荊無涯,如今公輸仇已然敗露,而當初被公輸仇一口咬定為真凶的荊無涯此刻自然也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