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引蛇出洞尹水寒露跡 泰山壓頂钜子腹受敵(中)(1 / 3)

而此時的墨客山莊,自公輸仇的行蹤暴露之後,公輸一門的其他弟子及長老也由此對墨家的態度大為改觀,公輸家的冥長老和隱長老紛紛向钜子腹致歉,以謝往日多番誤解之罪,而钜子腹也是不計前嫌,墨家與公輸家終究還是化幹戈為玉帛,一場錯誤的衝突就此平息。然而,令钜子腹深深感到不安的是,相夫氏一門既然已經傾巢出動,那麼自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如今夢無邪已然出禁,以他的威望和武功,但凡隻要振臂一呼,墨家必定又會生起一場內部變故,一旦變故生起,那麼墨家百年修築的基業便會變得不堪一擊,屆時將可能麵臨一場覆滅的浩劫。再加上荊無涯在機關塚地也是生死未卜,如今公輸仇業已暴露,那麼當日公輸仇千方百計把荊無涯囚往機關塚地定然也是在計劃之內,所以,在他看來,此番荊無涯的處境必然更是危險了。可如今,敵在暗我在明,钜子腹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做好萬般周全,以應對突如其來的變故。

雖然荊無涯安然脫險之後,馬不停蹄的趕往墨客山莊,便是想趕在月圓夜之前告知钜子腹做好防範,可惜他沒有料到的是,此時那生在暗處的敵人卻已經開始警覺起來,準備先下手為強了。

是夜,靜寂如湖麵止水,不曾有一絲噪雜之音。然則,忽而隻聞得“咕咕”一聲,隨即便見一隻早已飛的精疲力盡的信鴿撲通一聲從天而降,隻停留在了那鋪滿月色的窗台的之上。隨即一隻幹淨利落的手隻輕輕一拂而過,便將那隻信鴿收在了掌中,那人隻輕輕解下那縛於信鴿爪上的卷筒信件,便隨手一揚,將那信鴿放飛出窗外去。

那人緩緩將那卷起的羊皮信件的慢慢展開,待那羊皮緩緩展開之後,隻見上書八個篆體小字:“玄武敗露,速滅墨門。”看完這八個字,那人又緩緩將那羊皮信件卷了起來,隨手習慣性地置於那火燭之上,待其燃為灰燼之後,那人才用低沉雄渾的聲音說道:“白虎,速去通知青龍,計劃有變,讓他務必讓郭開和王翦的軍隊連夜過飛津渡,明日便即刻動手剿滅墨客山莊!”

“是,弟子領命。”那蓐遵了那人的命令,隻低聲一陣應答,隨後便即刻動身執行任務去了。

“師弟,真的要做的這麼絕嗎?”忽而,那人身旁的一位白發老者聽了他下達的命令,於心不忍道。

“師兄,這墨家掌門人之位本就應屬於你,隻是被那钜子腹趁人之危奪了去,所以你今日無需再對他手下留情,明日他钜子腹若不乖乖交出钜子令,讓出掌門人之位,便踏平他墨客山莊,讓他相裏氏一門從此匿跡江湖!”那人一番冷語恨恨而道。

那白發老者聽了他這番話,隻一陣歎息道:“哎,老夫與钜子腹本師出同門,當年師祖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要老夫同門相殘,置墨家生死存亡於不顧,實在於心不忍呐。”

“師兄,我知你本性過於善良,然則是他钜子腹不義在先,你此番討得本就屬於你的東西,無需耿耿於懷。”那人見白發老者心有不忍,於是便又在一旁定聲勸說道。

“老夫這把年紀,早就看淡了功名利祿,掌門人之位對我來說已是過眼雲煙,老夫隻是想替婉兒母女討一個公道罷了。”那白發老者坦然而道。

“師兄有這般胸襟,確實令師弟佩服之至,既然師兄不為功名利祿,那也要為大嫂和侄女報這血海深仇,師弟此番定會全力相助!”

“多謝師弟這番心意了,然則此乃師兄的私人恩怨,所以還是讓師兄與他做個了斷吧。”

“師兄但請放心,師弟我自會掌握分寸。”

月圓之夜前夕,萬象顯得格外的安逸,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從前的寧靜,而此時的墨客山莊也正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泛不起一絲風吹草動。而在這看似平靜的背後,一場莫大的強敵在山艮的指引下,正趁著夜色悄悄的渡過了飛津渡,直從那封禪涯緩緩潛來。

忽而,隻聽“咻——”的一聲,一道紅光夾雜著一陣尖銳的聲響,一下子衝天而起,瞬間便劃破了這夜空的寧靜,直把這祥和的氣氛消散的無影無蹤。而這種帶著驚慌與恐懼的聲響,卻也直叫被驚醒之人的心底安安發顫。

隨即,墨客山莊上下忽而一陣燈火通明,六門門眾迅速向議事廳集結,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墨家緊急召集門眾的叱雷令,再加上這叱雷之聲紅光凸顯,便是墨家最高警戒的號令。一旦有人發出這樣的號令,那便就意味著墨客山莊有萬難之憂。不用說,這紅光叱雷令便是戍守封禪涯的弟子拚著性命而發出的,因為當他忽然看到這封禪涯仿佛從天而降了許多外來之客時,其他戍守的弟子早已一命嗚呼。帶著萬分的驚恐和慌亂,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點燃了瞭望台的叱雷令,為墨家的生死存亡作出了最後的一絲警示。

“眾位,封禪涯叱雷令已現,便是緊急告急之意,事不宜遲,六門弟子速速隨我一起前往封禪涯!”那議事廳之內,钜子腹已來不及再多做安排,便隻一句話,領了六門弟子直飛奔那封禪涯而去。杜三娘、張顯以及公輸一門門眾也便尾隨其後,作為墨家的賓客,這些人見墨家麵臨大敵,總也不能袖手旁觀。

待那钜子腹率領眾弟子趕往封禪涯之時,封禪涯早已被來敵所占,本來這道由先祖墨翟留下的天塹,便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稱號,如今墨家一下子便失去了飛津渡和封禪涯這兩道天然屏障,更是讓自己的處境顯得萬分堪憂。

“哈哈哈,钜子腹,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那封禪涯的涯角之上,忽有一人見了那钜子腹率著眾人風塵仆仆的趕到,便哈哈大笑,很是得意道。

钜子腹等人循聲望去,隻見那人濃眉大眼,滿臉古銅之色,渾身一股久征沙場的氣息,儼然一副大將軍的氣勢。不錯,那人正是秦國赫赫有名的領軍之將王翦,此番他不惜親自率著秦軍到此,便是要親手除去他多年的心頭大患。

“原來是王大將軍到此,失敬失敬,不過不知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倒讓我這小小的墨客山莊一下子蓬蓽生輝啊。”钜子腹見得那人是王翦,便又隨手抱拳道。

“哈哈哈,钜子腹老兄過謙了,你墨家創下的這墨客山莊實在令我大秦帝國的眾將寢食難安呐,當年我秦國與趙國李牧對陣肥之戰、番吾之戰,若不是你墨家從旁協助,我秦國又怎會吃了這麼多虧,最後落得個大敗而回。你墨家的盛名,早在我秦國眾將之中傳開了,甚至有人傳出了‘墨家一出,誰與爭鋒’這樣氣勢逼人的傳言,你說我能不親眼前來目睹一下钜子腹老兄您的風采麼?”那王翦雖然表麵言語風光的大讚了钜子腹一番,然則語中分明帶著絲絲不甘之意。

“王大將軍這麼說,實在令老夫愧不敢當,所謂‘墨家一出顧,誰與爭鋒’的傳言也必定是個謠言罷了,大將軍切莫在意。不過大將軍今日如此興師動眾的來目睹老夫的風采,未免也有些誇張了吧?”钜子腹隨手一揚,指了指這封禪涯之上的密密麻麻的秦軍,淡淡的反問道。

“嗬嗬,當年你助李牧將我十萬秦軍打得落花流水,今日我若不給老兄您帶份厚禮,恐怕也難走出這墨客山莊啊。不過可惜的是,今日你怕是無人再與你聯手抗衡我這鐵甲雄獅了。”王翦不由得得意得笑道。

“哼,卑鄙無恥的小人,竟使得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謀害一國忠良,他日就算你王翦功成名就,也不免要遭萬人唾棄!”钜子腹聽了那王翦的言語,心中頓時激起一股恨意,隻冷冷而道。

“誒,钜子腹老兄您誤會我了,這種卑鄙無恥的招數不是出自我王翦之手,而是你的好弟子山艮的傑作。”隨著那王翦緩聲說道,他一旁也緩緩走出一個人影來,那人麵帶陰冷的笑意,舉手投足間展露出狡黠之色,此人便是墨家八子之一山艮。

“山艮,你這狼心狗肺的叛徒,今日我便要取了你的狗命,替我雷師弟報這血海深仇!”一見到山艮現身,地坤一下子怒火中燒,隻掄起手中的雙錘,便要衝上去尋那山艮報仇,好在钜子腹眼明手快,一下子將他攔了下來。

山艮見四下裏昔日的師兄弟個個怒目圓睜,似乎個個都想要生吞活剝了他的樣子,可他卻也毫不驚慌,隻是緩緩走上前去,朝眾位師兄弟施了個薄禮,又特意朝那钜子腹抱拳施禮道:“弟子山艮拜見恩師及眾位師兄弟。”

“哼,”钜子腹見那山艮如此假惺惺的矯揉造作,早就不屑一顧,隻頭側向一邊冷冷道:“我墨家沒有你這樣忘恩負義的弟子。”

“嗬嗬,師父,自小您老人家便教導我做人需謙虛謹慎,知恩圖報,弟子一直銘記在心,如今我山艮雖然占盡先機,仍然不忘這多年的師徒之情,今日特意給您老人家行這師徒之禮,又豈能說我忘恩負義呢?”山艮依然耐著性子好生言道。

“老夫隻怪當日一時心軟,沒逐你出師門,本想你可以回頭是岸,想不到你如此變本加厲,甚至不惜殘害同僚,今日老夫便要親自手刃了你這孽徒!”

“師父,狠話莫要說的這麼早,如今你墨客山莊已被重重包圍,墨家機關陣和幾道天塹也悉數被破,你還有何資格跟我討價還價?我還是奉勸你一句,如果你能識時務歸順王大將軍,我可念在你我師徒之情,也可與你一起共事秦國,如若不然,眾位師兄弟的性命我可就不敢擔保了!”那山艮終於開始有點按捺不住性子了,言語之間不免有些陰冷起來。

“山艮,你好大的口氣,不要以為你仗了那姓王的撐腰,便可以在此狐假虎威,看我今日便第一個收拾了你!”那一旁的火離早就雙拳握的鐵青,此時便趁著钜子腹等人不備隻一個飛身,直撲那山艮而去。

火離的馭火術是墨家幾門駕馭自然之力武學中的上等學術,但凡隻要有一絲明火存在,他便可以瞬間將它化為火海,而在這夜半之時,眾人幾乎隨手都有一隻火把在手,這更是給了火離極大的發揮空間,他隻隨手揮了兩下雙臂,頃刻間便有兩道火龍直劃過那漆黑的夜空,直撲向那山艮所在之處。

那山艮本就是個趨吉避凶之人,一見那從天而降的兩道火龍直撲自己而來,立刻腳下運了氣勁,迅速閃了開去。那山艮剛剛閃開,那兩道火龍便直撞在了他腳下的岩石之上,隻聽“砰”的一聲,瞬間將那岩石擊了個粉碎。可那火離豈肯就此罷休,連連揮舞雙手,隻見那封禪涯之上秦軍手中的火把瞬時皆化作了十幾條火龍,相互纏繞翻滾著糾纏在了一起,那火離也騰空而起,與那十幾條火龍化為一體,直如那利箭般衝向那山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