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Lau都扛不住了,咳嗽了兩聲:“你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晏吧,別刺激她,這兩的事情太多,她也挺不容易的。”
很少講這種安慰的話,她的尷尬從電話那頭穿過來,整理好情緒花了不少時間,然後囑咐他們注意安全,盡快回到清邁去。
周嶠握著手機,握到發燙。
房間的燈全部開著,晏唯背對著他,玻璃窗上投印著她模糊的五官,不用細看,也知道眼睛裏的情緒。
她沒睡著,他不去打擾。
手機擱回茶幾的一瞬,屏幕又亮起來,仍舊是串不知來處的號碼,周嶠接通,一言未發。
“哇哦,這個時間,晏的身邊竟然有男人,是周先生嗎?不是的話可就太遺憾了。”
Samael欠欠地笑:“晚上好啊,晏的周先生。”
“有事?”
這種沒事就掛電話的語氣,Samael聽得清清楚楚:“有的有的,一個時前有通電話打到了這個手機上,移動的信號源在合艾,快點去喲,晚了人可就跑了。”
“路先生——”
“你,我聽著呢。”
周嶠問:“這場賭,路先生是莊家?”
Samael笑起來,諱莫如深:“不重要,我隻是不想輸。”
周嶠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的一瞬,聽他又補了一句:“我會親自下場。”
屏幕熄滅,晏唯已經轉過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察覺的,又聽了多少去。
周嶠把玻璃杯遞給她。
杯口夾著片檸檬,皮色有點發蔫,酸味倒是很強勁,晏唯喝了一口溫水,表情緩和下來。
“你知道嗎,我當初選擇去吉達的目的並不高大上。”她看著他的眼睛,尋找勇氣,“一方麵是為了追逐名利,一方麵是賭氣,還有對危險莫名的興奮。”
那時候臥底的警察已經犧牲了兩名,傳回來的示威照片讓人無力在看第二眼,當時有個年輕的實習生因此患上了輕度的抑鬱症,可她還是義無反關申請了駐外記者。
論經驗和性別都不是最佳的人選,可她動了手腳,何應旬的誣陷成了她要挾總編的最好籌碼,他們都覺得她瘋了,為了成名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晏唯看著窗外的夜色:“我那時隻想證明自己,女記者並不比男同事欠缺什麼,可是去那裏的第一個月我就後悔了,我想回到華盛頓,想去他媽的報道。”
淪陷在地獄裏,跟外界根本無法溝通,直到最後一名臥底也死去,她成了狂風暴雨裏的砂礫;要不是那個為哥哥複仇的女孩,她最終的結局也隻能是照片裏的一堆肉渣。
眼睛的水汽彌散,周嶠握住了她的手。
“帶丹走的時候我欣喜若狂,覺得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充分毫無顧忌的離開的理由,救人,多麼偉大和光輝的借口啊,我拚了命地逃出吉達。”晏唯低聲地笑。
可怎麼能知道,帶著她逃亡的那艘船,過了紅海,卻永遠碰不到岸。
那年犧牲了八名國際警察和十名壤組織成員,救出來十六個被拐賣的女性和孩子,還有十二具屍體,三十名失蹤的男女,以及被遮掩過去的一段醜聞。
這則消息還是在她被從山洞裏解救出來後了解的,幾乎過去整年,又發生慘絕人寰的拐賣難民事件,當年在吉達的舊聞才被重新提起,恍若隔世。
“我無數次地想放棄,就像剛才巴城殺了母親的時候,就像那棟房子在麵前燒掉的時候,就像偶爾想答應何應旬的勸,算了吧,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