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與印度在文化上既有大同也有大異。東亞基本上屬於儒家文化圈,印度屬於印度教文化圈。兩個文化圏差異很大:東亞儒家文化特點基本是俗世儒學與佛教文化相合,宗教成分不占主導地位。印度教文化的特點是宗教學說與理念貫穿在印度人的心靈與行動之中,追求靈魂的淨化(梵我合一),維護天經地義的種姓製度、倡導非暴力、因果輪回說等。中國著名東方學專家季羨林教授說:中印兩國宗教思想有明顯差異:“中國人好像對天、對鬼神,不太感興趣……而印度人相當迷信神道”。印度文化的核心和主體部分是宗教,因此與現代文明有著本質的差異和衝突,印度教中的種姓製度、排斥異教、狂熱的崇拜偶像和迷信色彩等,特別是印度新宗教民族主義的崛起與複興,又加強了印度濃厚的宗教色彩。這些無疑與現代化發生猛烈碰撞,二者雖可以有整合部分,但衝突、對立部分則難以融合。由於印度傳統義化包袱過於沉重,所受衝擊又過於緩慢,不能不極大地製約現代化和新文化的產生。因此,印度麵臨的宗教文化挑戰比東亞更為嚴峻。也正因為如此,印度現代化步伐在20世紀90年代之前一直遲緩。
但進入20世紀90年代後,東亞文化與印度文化同樣也有趨同的勢頭。(1)科技教育將成為印度與東亞接受西方文化的核心內容,二者在這方麵總體上基本一致,幾乎不謀而合。科技教育將極大地衝擊傳統文化中不適合現代化的糟粕部分,人們可以不必擔心舊傳統勢力的強大與根深,一旦舊傳統勢力被衝擊到一定程度,它必將土崩瓦解。現代化的大潮必將洶湧澎湃,勢如破竹,不可阻擋。西方強大無比的教皇勢力不也曾稱雄多個世紀,但它依然抵擋不住文藝複興和產業革命的巨大洪流。印度社會的現代化進程盡管現在遲於東亞,更晚於西方,但有了科技與教育的迅猛發展,加上全球一體化的潮流,不愁舊傳統勢力的快速瓦解。
(2)均努力發掘各自的優秀傳統文化,取其精華,去其糟柏,也均倡導民族主義,決心盡快追趕上西方先進國家,最終實現東方現代化的宏偉目標。
對於這宏偉目標的實現,我們應滿懷豪情充滿信心。這裏不妨讓我們回憶一下印度偉大哲學家、詩人、諾貝爾獎金獲得者泰戈爾的至理名言作為本書的結束語。泰戈爾早在20世紀30年代就對東方文明的複興前景做出瞻望。他在《亞洲對於新時代號召的回答》一文中指出,亞洲覺醒的征兆已經慢慢地從地平線的一端到另一端散布開來。在人類東方群山上閃耀出來的新黎明的紅光的確是一個偉大的景象——它是自由的景象。不僅是從外在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的自由,而且是從昏昏欲睡的怠惰和對自己內在力量的不信任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的自由。他在另一篇文章《中國和印度》中又寫道:“正像早晨的鳥兒,在天還沒有完全破曉的時候,就唱出了和宣告了太陽的升起。我的心在歌唱,宣告一個偉大未來的來臨——這個偉大的未來已經迫近我們了。我們一定要淮備好來迎接這個新的世紀”。在泰戈爾80歲生日(1941年)時,他撰寫了著名的《文明中的危機》一文,再次預言:“我以前曾相信過,文明的源泉會從歐洲中心發出。但是今天,當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樣的信念完全破產了。”“我寧願向前看,當洪水消退,用服務和犧牲的精神把氣氛弄幹淨的時候,人類曆史上會出現新的一章。說不定黎明會從這一麵出現,從太陽出升的東方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