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昌興離開,裴琰訝異道,“真沒想到國公爺竟還有個私生子!”

裴婠也有些哭笑不得,“看剛才蕭管家的樣子,隻怕國公爺也是不願意的——”

元氏歎道,“有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本就不是什麼好事,何況你們也知道國公爺夫人是什麼性子,國公爺唯一的妾室還是老夫人在的時候賜的,這麼多年國公爺身邊再無旁人,京中不少人稱羨,如今忽然冒了個兒子出來,國公府滿府上下,隻怕都是心驚膽戰的。”

忠國公蕭淳二十年前娶了護國大將軍胡維勇之女胡湘君,後來胡維勇病逝,其長兄胡臨修亦入軍中,如今乃是統領京城九城兵馬司的一品上將軍。

胡家聲勢之盛,不下於長樂候府,且胡氏性子強硬,這些年將國公府內宅把持的嚴嚴實實,隻讓京中人覺得忠國公對她頗為寵愛,做了多年讓大家羨慕的國公爺夫人,臨了卻冒出個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這簡直就像有人在她臉上狠狠甩了一耳光。

裴琰道,“既如此,胡夫人能讓國公爺認下這個私生子便不錯了,怎還要擺這認親宴?這認親宴一擺,可真是明明白白的抬舉。”

裴婠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前世,直到她病死,國公府也隻有嫡出世子、庶出二爺和一位嫡出大姐,怎麼這一輩子忽然多了個私生兒三爺出來?

哥哥沒有戰死,難道別的人和事也會生出變化?

元氏便道,“這抬舉的的確頗有緣故,到底為何,明日咱們去了便知道了。”

裴婠和裴琰最掛心的是那位救命恩人,雖對此事十分納罕,卻也沒有多想。

這夜歇下,裴婠又夢到了蕭惕。

夢裏的蕭惕不隻和她隔著夜色對望,他提著刀,刀上滴著血,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過來。他一步一個血腳印,漸漸地,他身上的蜃龍袍也氤作了一片血色,他好似從地獄中走出的浴血殺神,一雙眸子,比往日更陰鷙淩厲的盯著裴婠,裴婠看著他手中的刀,隻覺得下一個被他砍掉腦袋的就是她自己——

裴婠又被嚇醒了過來。

……

直到坐上去忠國公府的馬車,裴婠都還驚魂未定。

元氏隻當裴婠沒有睡好,一路上都讓裴婠靠在自己肩上,等到了國公府門前,裴婠方才打起精神來,今日來赴宴,裴婠穿了件鵝黃繡蘭紋上襦,下配青色繡百蝶穿花百褶襦裙,外麵則套著一襲碧青軟煙羅繡梨花紋罩衫,清妍毓秀,嬌美不可方物。

一進國公府大門,裴婠便覺氣氛不尋常。

府門口迎客管事頗多,可大家麵上的笑意卻像強掛上去的,再往裏走,來往的下人大氣兒不敢出,整個國公府壓抑安靜,哪裏像是有喜事!

剛走了沒幾步,蕭昌興從內迎了出來,“給夫人請安,這會子已經快開宴,大都在廳中坐著話呢,就等您和世子姐了。”

京中侯門世家盤根錯節,數輩聯姻下來,整個京城的世家都攀得上關係,可若長樂候府這般,近幾十年來盛寵不衰的卻不多,蕭昌興做為國公府大管家,自是精明周到。

元氏邊走邊問,“昨日沒來得及問,你們三爺是如何尋回的?”

蕭昌興苦笑一下,“其實人也不知具體的,大抵五六日之前,我們老爺被召入了宮中,回來神色便有些不對,之後,要認三爺的事便定了,夫人都沒二話。”

元氏眉頭高高挑起,這位三爺竟然和宮裏有關係?!

元氏又問,“那如今這認親宴是怎麼安排下的?若隻是認下孩子,倒不必如此張揚。”

這認親宴詭異重重,可就算和宮裏有關,那到底是誰抬舉這位新三爺呢?

“誰不是呢。”蕭昌興猶豫一瞬道,“可這似乎……似乎是陛下的意思,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可看老爺不敢怠慢的態度,卻必定是陛下開口無疑的——”

元氏聽的腳步一頓,這個答案,她是萬萬沒有想到!

難怪這國公府的認親宴聲勢不,連胡氏那樣的性子都不敢一個不字。

後麵裴婠和裴琰對視一眼,也都頗為驚訝。

一時,幾人都想早點見識這位新三爺是哪般人物,沿著抄手遊廊,幾人直往擺宴的花廳而去,可剛走到近前,裴婠便發覺廳中不對。

本該落座吃茶話的老爺夫人們,此刻都聚在花廳門口,層層疊疊的身影將那門廳堵的密不透風,所有人都齊望廳內,似乎裏麵正在上演什麼好戲。

元氏看了蕭昌興一眼,蕭昌興也麵色微變,他出來的時候還是好好地,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