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惕五指微動,鬆了鬆因用力而微麻的虎口,先將那男童放下才看向馬背上的人,“戚千戶。”

裴婠這才看清,那馬背上的,正是那日認親宴上傳聖旨之人。

戚同舟居高臨下盯著蕭惕,細長的眸子微狹,“蕭三爺此是何意?”

皇城司橫行無忌,一路闖來,行人或躲或避,或逃或傷,皆無人敢發一句怨言,可他蕭惕,竟敢上前攔馬,戚同舟將不快顯露在臉上,眼底隱隱藏著殺機。

蕭惕卻一身泰然,他身無兵刃,站在高頭大馬之前,氣勢卻分毫不輸,“戚千戶當街縱馬,雖是皇城司特權,可今日秋夕佳節……”

他頓住,圍觀之人屏住呼吸,不知他要如何圓話。

蕭惕眸光輕柔了一分,“隻怕攪了我侄女賞燈之興。”

四周微嘩,戚同舟更是瞪大了眸子,看向不遠處,也不知裴婠和蕭筠哪個是他口中的侄女,卻覺蕭惕這理由匪夷所思,簡直……簡直是不拿他們皇城司當回事!

裴琰本就不爽皇城司,此刻上前,“戚千戶若有公案在身便也罷了,若無公案在身,我少不得要上本折子同陛下理,如此節慶,陛下欲與民同樂,皇城司人自己孤寡便罷了,竟當街傷人引發民怨,也不知陛下會站在誰那邊?”

皇城司督主曆來為宦官,其麾下更是太監同無名之輩雜糅,因此裴琰才有這孤寡一。

戚同舟冷笑一聲,好似才看到裴琰似的,“裴世子這頂高帽皇城司卻不怕戴,陛下公允,自然知道皇城司忠君之心,如今裴世子和蕭三爺雖同入金吾衛,可皇城司有無公案,還輪不到你們金吾衛來操心。”著,戚同舟不懷好意的看著二人,“金吾衛酒囊飯袋者眾,二位卻還算俊傑,真是替二位可惜了。”

金吾衛軍將多為世家子弟,雖紈絝者的確不少,可戚同舟話中盡是囂張狂妄,意在打壓金吾衛,顯皇城司權勢之盛。

裴琰氣的怒目將罵,蕭惕卻薄笑道,“戚千戶今夜,可是為了青州之事奔忙?”

如同被點中了痛穴,戚同舟麵上狂妄頓滯,他眸光如劍看向蕭惕,蕭惕卻不動如山,“皇城司顯赫,可有朝一日,卻也淪落到了和金吾衛爭鋒,孰重孰輕,還未見分曉。”

皇城司能橫行霸道,不過是因為建安帝寵信,可如今本該交給皇城司的青州亂民案,卻因為金吾衛而久久未決,這明了什麼,皇城司督主賀萬玄明白,他戚同舟也同樣清楚。

青州亂民案最終落在誰手,足以表明二司在建安帝心中地位的輕重變化。

戚同舟眸色忽沉,一把拉緊了韁繩,急慌隱現,“是什麼給了蕭三爺這樣的信心?回去告訴嶽指揮使,千萬手段盡管使來,皇城司還沒怕過誰。”

言語仍然狂傲,可底氣卻沒先前足了,雙腿一夾馬腹,戚同舟利落的道,“二位且與民同樂,我們要為陛下排憂解難了——”

完馬鞭一落,雖然還是往前走,馬速卻比先前慢得多。

四匹輕騎眨眼間便走遠,裴婠站在原地,隻覺戚同舟禦馬經過之時,神色莫測的看了她一眼,她拉著被嚇住的蕭筠上得前來,滿眸擔憂,“哥哥——”

裴琰轉過身來,哼道,“別怕,皇城司走狗罷了。”

蕭惕也看向裴婠,眼底盡是安撫,裴婠卻很是不安,“這個戚千戶是何身份?”

裴琰聞言便不屑道,“賀萬玄義子之一戚同舟,雖然是個千戶,卻也算得上皇城司二把手,怎麼了?被嚇到了嗎?放心,以後哥哥收拾他,現在他狂,以後有他哭的時候!”

裴婠心驚不已,目光一轉看向蕭惕,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提醒蕭惕……

前世的戚同舟在蕭惕取代賀萬玄之前便死了,可戚同舟,卻是因毒殺蕭惕不成,而被賀萬玄以同門不得內戕之名處以極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