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看,這周大哥還真是有點公事公辦的樣子,”舅媽笑了,說,“周大哥,你這就有點見外了,明康是誰,他不是跟文軒、富露、建軒、德軒一樣都是你的孩子嗎?你一句話,他們誰不聽?”
“振傑,明康他媽說的對,你準備讓他拿多少,就說句囫圇話。”媽媽也說。
“你們這番話還真提醒了我。在家裏,我隻把明康不當做在外的西侯人,並沒有把他們這一窩子放到一塊去考慮。這樣吧,明康你自己掂量能拿多少吧?”
這繞來繞去,又回到這個問題上,明康哥還是有點為難。
“明康,既然你大姑夫拿著清楚裝模糊,抱個葫蘆不開瓢,讓你也怪作難,我看這樣,”媽媽說,“振傑,你先回避一下,我們娘幾個商量一下。”
“好。”父親笑著從屋裏出來了。
“明康,這次集資辦學,你大姑夫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搭上他那條老命也要辦成。弄得日夜吃不下、睡不著,咱們要體諒他。他這個人誰不知道是頭強驢?認誰的事,誰也甭想改變他的主意。我想是這樣,你和你哥文康在他心目中比你文軒哥、富霞妹還看得重,這一點你倆心裏是有數的,所以這次你千萬別讓他失望。”
“大姑,這一切我都清楚。我知道現在的情況我比我哥哥妹妹弟弟要好一點,但隻不知這個頭怎麼帶。”
“我想是這樣,你們姊妹中現在就屬你大哥困難。他和你大嫂都沒工作,就連吃鹽燒煤都不寬裕,要他拿很多錢顯然不現實,其他幾個大差不差。相比之下,你妹妹稍差一些,建軒、德軒、文康他們幾個還好,都是雙職工。所以我想你們姊妹幾個應分幾個檔次。你文軒哥最困難,拿500塊,富霞好一點,拿1000元,其他三個各2000元,你3000元怎麼樣?如果拿不上,咱再按比例一級一級下調。”
“明康,我看你大姑說的最好。”舅媽說。
“這個數對我來說應該沒問題,但不知大姑夫滿不滿意。”明康哥說。
“按說應該滿意了。這全村兩千多人,咱們一家就占多少?光你們幾個就9500塊,到最後,我和你大姑夫二人再拿500元,就一萬塊了。占全村裏裏外外的十分之一,還不中?”
“那我就聽你的,拿3000元吧。”明康哥痛快利索的說。
“媽媽去院子裏把父親叫進屋裏,把剛才的情形說給他。聽了之後,父親咧著嘴大笑不止,說:“不少,不少,比我想的還多呢!實話告訴你們,我心裏隻想了這個數。”父親說著,伸出兩個指頭。
“隻要大姑夫滿意就成。”明康哥也高興地說。
“明康,這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既然這樣了,你就先把錢給我拿出來吧,咱們也按正常手續辦。”
“這正常手續咋辦?”媽媽問道。
父親又把剛才的一摞子資料拿出來,找出一張“集資款入賬說明”,說:“集資款由集資者自願捐出,直接從郵局彙入村集資辦學領導小組開設的專門賬戶,我拿彙款單給集資者辦理集資辦學光榮證書。”父親說著,拿出一張“集資辦學光榮證書”給明康看,“你現在就和我一道去郵局辦理彙款手續吧。”
“周大哥,看你急得哩。你和大姐坐了一夜火車,你不累大姐還累呢。上午你們倆哪也別去,趕快歇著。明康自己去彙款,不成嗎?”舅媽說。
“你大姐是得歇歇,她一夜沒睡。我是習慣了,一上火車就在這車門口的小走道裏一歪,聽著這咣當咣當的聲音,一會兒就睡著了,所以一點也不累。我和明康還有些話要說,我就同他一起去彙款了。”父親說著,拉起明康哥就出門了。
本來媽媽已隨舅媽進了內間臥室,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大喊一聲“明康——”
明康表哥聽到喊聲,便止住了腳步,跟父親說:“大姑夫,我大姑叫我。”便返身回到屋裏,“大姑你有什麼事?”
媽媽一把拉住明康哥,小聲說:“你大姑夫不服老,忘記了自己的年齡,他一定要一人去新疆、青海。你們去了郵局之後,無論如何讓他隨你一塊回來,千萬別讓他一個人走。千萬,千萬。”
明康笑了笑,點了點頭說:“大姑,你放心吧。”
媽媽望著明康哥的背影,重複道:“一定讓他跟你一塊兒回來!”她心裏好像仍然放不下。
父親和明康一道出了門,先到郵局彙了款。父親拿過明康哥的彙款憑證,心頭止不住高興,這是他爭取的第一筆捐款,雖然是自己的養子,但意義非凡,掀開了集資辦學的第一頁。他取出“集資辦學光榮證書”讓明康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和3000塊數字填好,嚴肅而認真的雙手遞給明康哥。
“大姑夫,你對我還需要這樣嗎?”明康哥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需要,需要。”父親激動的說,“明康,你帶了個好頭,我代表咱西侯村2000多父老鄉親向你表示感謝。”
明康哥也高興地接過“光榮證書”說:“大姑夫,在你眼裏,我和文軒哥、露霞妹、建軒德軒弟弟還有區別嗎?”
“明康,就是他們捐了款,除了文軒,其他幾個我也得代表西侯村父老鄉親們感謝他們啊。要說區別,你們幾個都與文軒有區別。在你們兄弟姊妹中,文軒的子孫要在家鄉小學裏上學,自然不需感謝。其他幾個,雖然是西侯村人,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他們的孩子不會來西侯讀書了,捐了款我也得感謝。你嚴格來講不是西侯村人,雖然在西侯村生活了十多年,隻是投親,這建校的事,你不願捐款集資也沒有人能說出什麼,何況校長造的花名冊上也沒你的名字,所以,你第一個捐資,意義非同尋常。在我心裏,在你大姑夫心裏,你們在外邊的幾個都是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但你更特殊,如今開了這個好頭,我怎麼能不感謝你呢?”父親仍然很激動。
從郵局出來,明康哥拉住父親的手說:“大姑夫,咱們回去吧,大姑和我媽都等著咱們呢?”
‘別著急,我想讓你跟我一塊去商店買些東西。”
“買東西?”明康哥一聽父親要買東西,便問,“你說要買什麼?”
“走到商店你就知道了。”父親神秘兮兮的,弄得明康哥一頭霧水。
兩個人一同走進一家百貨店,先到日用品櫃前,父親說:“你給我買兩個軍水壺。”
“買那幹啥?”明康哥不解的問。
“我有用處。”
明康哥按父親說的,買了兩個軍用水壺、一個手電筒、十包方便麵、毛巾、茶杯、牙膏、牙刷……
父親高興地把這些東西都一一包好,然後對明康哥說:“咱們再到火車站。”
“大姑夫,大姑囑托再三,今天不讓你出門,還有事同你商量,我爹和我媽還沒跟你說話呢?”明康哥有點著急。
“先到車站,即便是明天走,也要先買車票啊?”父親邊說邊往車站方向走去,明康哥無奈地跟著他。二人來到火車站,父親拉住明康哥,進了車站大廳說:“明康,咱們坐下來說說話。”
明康哥知道父親的脾氣,他想幹啥,誰說也沒用,何況晚輩呢?他隻好跟父親一道找了個座位坐下。
“明康,你知道我這次來的目的是找陝西、甘肅甚至青海、新疆的西侯人,讓他們集資辦學的,不是來走親訪友,也不是遊山玩水的。所以,我想現在就買車票先到周至,去你大伯和四伯那。”
“大姑夫,我知道你這次來的目,可無論如何也要在家裏歇一宿啊。便何況,我也捐了款,你就停一晚上,能咋著?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幫你出出主意啊。”明康表哥看說別的沒有用,隻好打出親情加悲情兩張牌。
“明康,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如果一回去,一是咱們倆沒機會說話,二是我也很難再出來,你不知道你大姑的想法。”
“她有啥想法?”
“她——”
“我大姑怎麼啦?”
“她現在是越老越糊塗,越老越麻煩。不過,她的想法也不見得就是錯,一時半會我也沒法說服她。”
“她究竟怎麼啦?”明康哥有些著急。
“其實也很簡單,橫豎不想讓我一個人再出遠門,她要跟我一塊兒去。”
“大姑這種想法是對的啊。你是不能像先前那樣天南地北的說走就走、說來就來了。那麼多人牽掛著你的安全呢。特別是大姑。”明康哥說。
“那你說咋辦?我算了一下,光陝西就有五十多人,甘肅十來人,還有西寧、新疆,無論見誰,起碼都得一天,這樣下來沒有仨月也得兩個月,大家都不得閑,何況多一個人就多份盤纏。這是集資辦學的,弄不好錢沒集到,錢反而花了不少,豈不是勞民傷財、角比牛大嗎?所以,我就堅持一個人出去。可你大姑堅決不同意,一路追到這仍然說服不了她。”
“大姑的意見是對的。你一個人一下子出這麼遠的門,時間又這麼長,誰能放心?”明康哥說。
“我說沒事就沒事兒。我今年雖然快70了,但沒大毛病,腿腳一點也不嫌老,在家每天早上我至少走10來裏呢。何況現在交通便利,通訊也方便,見的人都是鄉親同胞,不要說沒事,就是有事也沒啥了不起。一般的頭疼腦熱、磕磕碰碰我自己就能處理,大的毛病,我一個電話給你,在這方圓左右,你基本上當天就能趕到。所以你大姑是‘杞人無事憂天傾’。她究竟是啥想法,我還沒聽她講。大姑夫,咱倆是不是先回去,你再把你的想法給他講講,我大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相信她會支持你的。”明康誠懇的說。
“她支持肯定是支持,這幾十年了,她啥時也沒反對過我,這一點我心裏清楚。可這次她是腦子進漿糊,糊塗一盆。我啥話都給她說了,她就是不聽。她要是聽話,會同我一起來這?”
“大姑夫,你說的也不一定對。我好久沒回去了,她同你一塊來這再正常不過了。”
“你不知道她是啥想法?”
“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啥想法。”
“我實話告訴你,他想讓你跟我一塊去,或者讓你爹跟我一塊去,這能成嗎?”
“咋不成?剛才我就想到這一點。這兩天我飯店的事有點多,我先讓我爹陪你去。他也退休了,而且在西安,對這一片非常熟悉。過了這兩天我陪你去蘭州、天水、甚至西寧、烏魯木齊。”
“好了,好了,別說了,這些都不現實。如果是三兩天,無論你倆誰陪我去,我都求之不得。唯有現在,幾個月,讓你放下手中的生意,去跟我去跑,不現實,我也絕不會同意。你爹雖然退休了,但也有他的事,讓他陪我更不可行。實話跟你說吧,明康,在家時我實在纏不過她,到這兒,我還纏不過她,可我躲得過他。這好不容易躲過她了,你再讓我回去,這不是勸我跳井嗎?你大姑,就交給你了,她願意在這住幾天就住幾天,住一段之後,你把她送到洛陽你四叔(指表舅斌泰)那,她想直接回家,就送她回家;她想回欒川看德軒、文康,就送她回欒川。你這麼忙,就送他到洛陽把她交給你四叔就行了。告訴她,我已去西安了。沒啥事就不跟她聯係了,如果方便我會給她帶信回去的。這一趟我是一定要跑完,我打算先到你大伯、四伯那,讓她們先給我聯係西安附近的人,我可能由遠而近,先去新疆、西寧、蘭州。從那回來後我跟你聯係。”
明康哥看父親把時間表都安排好了,想讓他隨他回家已不可能。便有點無可奈何的說:“大姑夫,我大姑囑托再三,讓我無論如何要把你拉回來,這你讓我咋給她交待?”
“這簡單,你跟她說,大姑夫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都拿他沒法,我咋能有法呢?”
無奈之下,明康哥去給父親買了車票,送父親上了火車,他才垂頭喪氣地回家。
父親當天下午天沒黑就到了華縣四伯母家。父親親兄弟二人,堂兄弟共八人,其中大伯和四伯是親兄弟。解放前,弟兄倆在陝西一帶織襪子,父親十二歲那年,也隨三伯、大伯和四伯一道去學織襪子一年。因爺爺身體不好,三伯後來回去了。大伯、四伯這對親兄弟就一直留下來到解放都沒回老家,就在陝西安了家。大伯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四伯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他們都先後成了家,有的參加了工作,有的在鄉下也入了當地的戶口,在西安華縣、鹹陽這一帶工作和生活。解放後大伯、四伯多次回鄉祭祖。雖然現在大伯、大伯母和四伯都先後去世了,但四伯姆還在,她是陝西周家兩門的長者,逢年過節陝西的堂兄堂姐都會帶著家屬到華縣四伯母這兒團聚。他們也如大伯、四伯在世時一樣,每年都會回西侯祭拜祖墳,不久前四伯母還領著我的堂兄黨姐們回家鄉探親。父親先前尤其是退休後也曾多次到西安來看望他們。因此,父親到四伯母家也象回到家一樣。
四伯母按照父親的吩咐,打電話招呼孩子們都回來。我的這些堂兄堂姐們原先都在國營工商企業工作,前些年生活得都不錯,這幾年國營企業不景氣,破產、倒閉、轉讓、兼並,一路下來,他們也都下了崗,生活得緊緊巴巴的。
第二天,堂兄堂姐們都陸續回來了。父親像開家庭會似的,把這次的來意講給他們聽,對他們說:“我知道這幾年你們日子有點緊,可先準備準備,不在乎多少,沒一百有十塊都行,日子再緊也要為村子裏集資建學做些貢獻,那裏是我們的根啊。另外,我想請你們通知西安附近的五十多位西侯人,一個月後,在西安召開一次老鄉會。在家時,村小學校長已經給陝西、甘肅、青海、新疆的同鄉們發了一封信,叫著‘告西侯同胞書’,已經講了集資辦學的事和集資辦學的辦法。信上也說了我是集資辦學領導小組組長,過些日子會親自登門拜訪他們。”
父親請堂兄國標為召集人。國標是四伯的大兒子,在西安一家軍用服裝廠工作,因為是軍工企業,眼下的經營狀況還不錯。父親把西侯籍這五十多位同鄉的名單拿出來交給了國標哥,並讓他給其他幾個哥哥姐姐分派任務。
父親把老鄉會的事安排好了之後,第三天一路向西,直奔新疆。
父親打算由遠而近,先新疆,然後青海,而後甘肅,最後停在西安。新疆人最少,隻有兩戶。一個是在克拉瑪依油田工作的周永福,一個是在烏魯木齊電業局工作的周現坤。這兩個人都好多年沒跟西侯村聯係了,但父親認為這二人是集資辦學不可缺或的,不管他們拿多少錢,父親都要親自見見他們。因為這兩人的情況比較特殊。周永福的父親叫周太虎,原來就在克拉瑪依油田工作,一九七六年去唐山出差,在唐山大地震中不幸遇難,那年周太虎三十來歲,兒子周永福才八九歲。後來周太虎妻子帶著兒子改嫁,周永福的爺爺周萬亮為了這個孫子,先後幾次去油田才把他接了回來。油田當時承諾,待永福18歲時可以來油田上班,這樣永福隨著他爺爺到西侯生活,也就是在這所破爛的學校裏讀的小學。說來真不幸,永福十三歲那年他奶奶病逝了,他就和爺爺相依為命,誰知奶奶病逝的第二年,他爺爺也留下他撒手人寰。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基本上是個流浪兒,吃無定桌、睡無定床。村裏人商量了一下,就讓他隨學校兩位公辦教師一起,由各家輪流管飯。我的媽媽主動承擔了他的衣服被褥的拆洗縫補。他16歲初中畢業,高中沒有上,是媽媽同父親商量,說永福下學了,在村子裏閑著也不個事,不如早些把他送到新疆油田。村子裏老少爺們也都是這個想法,但因新疆路途太遠,路費也是個難題。父親也覺得16歲都可以當兵,也就可以當工人了,就在八四年春節過後跟他商量,說要把他送到新疆。永福當然高興。臨走那天,全村男女老少把他送到回郭鎮火車站,給他買了火車票。永福堅持一個人到新疆的烏魯木齊,執意不讓父親送他,說他一個人完全可以。父親怕他不安全,永福說他一個人單趟五六十塊就夠了,再讓父親送他來回得一百多塊錢,太浪費了。父親說:“我受全村人的委托,不把你送到地方回去不好向鄉親們交待。”就這樣,父親一下子送他到克拉瑪依油田,費了很大工夫才找到他媽媽,又找到當任的領導。等把永福一切都安排住了,父親才回來。臨走時父親叮囑他一句話“別忘了自己姓周,是西侯人。”正因為這一段特殊的經曆,父親決定先去克拉瑪依找永福,主要是看看他的情況怎樣。
曆經十多年,油田已發生了很大變化,父親費了不少勁才找到永福。永福一見到父親,那驚喜簡直難以形容。這時的永福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已經結婚生子,在油田一線上班。他請了假,把父親接到家裏,熱情招待。永福說,這十多年來,每時每刻都想著回西侯村,因為他永遠也忘不了全村的父老鄉親,尤其是媽媽和父親。父親並沒有責怪永福十多年音訊皆無,他深深理解一個孩子家在外是多麼的不容易。
父親是直爽人,總是愛開門見山,他說:“永福啊,我這次來,主要是看看你走十幾年了,現在過得怎樣。鄉親們還都牽掛著你呢。另外,順便也跟你講一下,村裏準備做一件大事,就是建一所新小學,好讓孩子們能在安全、明亮的教室裏讀書。你知道你從前讀書的那教室,現在還在用。因此,村裏成立了籌資建校領導小組,分工合作,希望全國各地工作生活的西侯人都能熱情資助,不在乎多少,隻要是自願的愛心表示,在家鄉的父老鄉親都十分感激。對於你,一個孩子在外,誰都知道艱難,所以,沒有想讓你一定捐。但得讓你知道村子裏的這個大事,因為你也是西侯村人,也是周家的子孫啊。”說著,父親從包裏掏出所有的集資辦學的資料和材料,攤在桌子上,並把這件事的前前後後過程給永福講了一遍。
永福聽後,對父親的行為和精神無比崇敬,而後告訴父親,他現在三口之家,工作和房子都有了,孩子還小,花費不大,油田工資待遇一直不錯,雖然除工資福利外沒有其他收入,但還有幾萬元的節餘。永福還說,自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沒有鄉親們,就沒有自己。所以,不僅要為家鄉集資辦學積極捐助,還要多捐些。他問父親:“你看捐多少為宜?”
父親見永福真誠坦率,便也真誠地對永福說:“本來沒有打算讓你拿多少,在家時,我和集資領導小組商量,因為不知道你的情況,來這邊主要是看看你的生活咋樣。即是對那些知道他們的生活情況,打算請他們捐助的鄉親們,也是本著一塊兩塊不嫌少、一百二百不算多的意思。這種事,不能定標準,更不能強迫,全憑自己的實力和心願。永福啊,現在我知道了你的情況了,生活的這麼好,真的很高興。我回去告訴鄉親們,他們也會感到高興的。現在,我,說實話,我想,你拿2000塊錢,怎麼樣?願意麼?”
論輩份永福應該叫父親爺爺,他聽了父親的話,急忙說:“願意,願意!振傑爺,你看,我還可以多拿些。”
父親又誠懇的說:“你還年輕,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哩,你又沒有其他進項,這2000元已經不少了。這建學校是全體在家在外的西侯村人的事,也不能死啃哪一家、哪一個。”
永福聽了父親的話,覺得父親的話既樸實又在理,打心眼裏欽佩。
父親又將捐款程序給永福談了談,永福說:“振傑爺,這手續一切聽你的安排,今天就先歇下,郵局就在附近,出了院子走不到五分鍾就是,我明天就辦。”
父親說:“永福啊,你不知道,村裏的鄉親們要是聽到、看到你捐資建學的事情之後,該有多高興啊?他們知道你的生活很幸福,何止是放心了啊?那是要奔走相告的啊!我要把這消息盡快傳給他們。”
永福見父親這樣說,也很激動和感動,找出存款折,和父親一道,到郵政蓄儲所辦了手續。當父親把‘集資辦學光榮證書’讓永福自己填寫好交給他後,便說:“永福,你的情況我也知道了,感謝你為建學校捐這麼多錢。你也忙,我也忙,我就不停了,我要趕回烏魯木齊。”
永福拉住父親說:“哎呀,振傑爺,我已請三天假,專門陪你,我想帶你在油田轉三天,這克拉瑪依雖說是石油城,但值得參觀遊玩的地方還很多。”
“永福,我非常感謝你的盛情。我今年快八十歲了,時間不多了,那還有空遊玩啊。必須抓緊啊。這建學校的事可能是我這一生最後一件事了,我怕今兒脫鞋明兒就沒機會穿了。如果那樣,這建學校又不知要推遲多少年了。孩子們在東倒西歪的破廟裏讀書,我死了都不閉眼啊。你一下子捐出2000元,我真的很感激,你算幫了你爺爺的大忙了。可我還得拜訪其他在外鄉的西侯鄉親,讓我走吧。你想念家鄉時,寫封信,或者乘假期帶孩子回去看看,鄉親們可是都想著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