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的時候是一個又一個不完整的片段,如同拚圖那樣,在那些破碎的畫麵裏拚湊,緩慢且猶豫不決的過程裏,當關鍵的圖形被繪出相對的輪廓之後,是不再猜臆,不確定的因子會漸次地消散離去。
“我明天去接你?”他陪她走在夜色裏,“嗬,我是辦活動耶,傻啦?”舉手敲敲他的額頭,“”卻被接住了,“天曉得,是有點吧!”拉著她的手走著,“你什麽時候回去?”
“什麽時候啊──”俏皮地笑了笑,“你猜我什麽時候開學?”
“我不要猜。”粱文樣當然知道,“哪有人這樣。”女孩嗔道,該怎麽說,是失望吧,粱文樣露出個苦澀微笑,揉揉她的頭發!他不再說話,她亦柔順地亦步亦趨。
步行的速度不快不慢地,就走在一座行車在一旁川流不息的跨橋上,但在下意識裏,他總覺得自己正放慢著腳步,墨黑的河水倒映著城市的夜,綴上如同星子地斑斕,“其實,我那時真的很氣你。”
女孩望了他,輕聲歎息:“我當然知道,你怪我老是隻顧自己,以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揚起的風輕拂著發稍,將她的長發在逆風下掃上了臉龐,粱文樣反手將之拉進,發香就撲進了鼻腔,“要知道,其實我也不能怪你,以前是身不由己,現在還是不得已,我有什麽好怪你?”
“我知道,這些我們都知道,可你知道嗎,聽到你出事的時候,聽到你的情形,我真的怕,怕......”女孩仰望著他的眼神惶然,她的回應由激動而收斂,她不再說,反而勾勒了一抹如同開頭地淡然,但他究竟是明白的,“我不會把你忘了。”
他湊近她,女孩不躲避地直視著他,粱文樣輕聲地笑;“別裝堅強,我在。”女孩也不示弱,“追過來再說。”
“好,不留你。”兩個人說著隻有互相才懂得的話,然後他們都笑了,在那幾乎要觸碰到的鼻尖之前,究竟是夜色微醺了人,或者真心醉了自己,他的聲音低啞而喑微。“可,我要生日禮物。”“好。”不知道是誰先湊近的,女孩的手環繞他的頸項,他箍著她的腰際,似乎,就連天與地都要溶進了那個吻。
而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即便缺少了任何一塊,它的都不能圓滿,剩餘的碎片總能找到空缺圓滿一個部分。
她記得應該是從司馬昊英把玩著她帶回來的紀念品開始。
“你說,紀念品是種收藏回憶的行為吧。”
“嗯?是啊!”她不解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他,把玩著那隻充滿時尚特色的項鏈,“我隻是想,用有形的東西儲存無形的記憶,要是有一天那份記憶是想要遺忘的,東西不就倒楣了!”
“嗯,看情況吧,要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假設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那就什麽都不需要了。”
“嘿,離題了,我的假設是,要是有一天那份記憶是你想要遺忘的,相對於那樣東西,難道不會對它出氣?”
“可-─”南宮筱尤將高舉的那頭熊放回它平常的位置,翻身背對了它,“要是一開始就知道結果,誰要紀念品?”閉起了眼,陷進了司馬昊英的聲音裏:“要是我,大概連那個東西也不想再見。”“也許,我們是一樣的......”卻也同時陷入了那些她不想再看見的畫麵,掙紮不已。
“你說,記憶怎麽能說忘就忘,看不見東西還是忘不了吧!”南宮筱尤的聲音在清晨的寧靜裏特別明顯,“我說──我的小姐啊,”電話的一頭響著器物碰撞的聲音,“現在是5點耶!”司馬昊英的哀嚎不絕。
“......對不起。”她聽見空氣受壓迫吹出來的聲音,“說吧,我躺著聽你說。”司馬昊英的聽起來卻清醒了。“對不起。”南宮筱尤還是說。
那一頭靜下來了,他不是又睡了,她知道的,但她也隻有安靜,“筱──”通話被切斷了就在幾乎是一個字傳過來的同一個時間,南宮筱尤將關機之後就縮起了身子,在飲水間的那張木椅上,晨風刮得刺痛,把臉埋進膝蓋,“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嗚咽聲,漫進了灰色的薄霧。
如同時間的前進,正在變化的那些,她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
一大早,還不到七點,她已經整理好自己,抱起厚厚的原文書,“嗯?要出門嘍?”穿著睡衣還在盥洗的慕容紋君從浴室裏發問,“嗯。”“我們不是10點才有課?”
“我,我要去圖書館。”她回答地有些局促,“喔......嗯?”急急地拉紗門,已經看見慕容紋君探了頭“圖書館是8點才開門──南宮筱尤!”除了身後傳來的關門聲,她已經聽不見她。
走出了宿舍,她後悔起早上打的那通電話,“我想要個”好的解釋“。”司馬昊英的表情當然好不到哪去。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