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飛擺手打斷有些手足無措的老六，示意他也坐下來，這才開口再一次詢問道，“那日你看到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再說一遍給我們聽，要盡可能詳細的說。”
他知道的也不算多，大理寺官差詢問的隻簡單幾句，他直覺老六還有很多沒說出來，所以當時就仔細詢問了來的官差，這才知道當時河南府的差役也在。
洛水畔的案子若非死的人身份跟神丹一案有關，確實不該是大理寺的案子，按照規矩應當由河南府府尹審理查辦，隻是武後早就下了令，府尹應當不會自找麻煩。
“官人說的是死人那天晚上？”老六神色正了正，見侯飛點頭後想了想繼續說，“那我還記得，當晚我喝多了，歪在巷尾牆角呼呼大睡，朦朧間看到有人劃了船從水上經過。”
那日月色還算不錯，就算是喝的腦子不怎麼清醒，眼睛卻還是十分明亮，看的很清楚洛水上情景。
幽幽水聲拍打船舷的聲音如同暗夜裏的巨大野獸，低低嗚咽著從他眼前緩緩滑過，老六渾身一個激靈，想起站在船上的人後背就是一陣森森涼意。
“站在船上的人沒有動手，但那船還是緩緩朝遠處滑過，那情景太他娘的詭異了，我當時整個人就是一個哆嗦，還以為見了鬼了。”
老六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模樣在他一個大老粗做起來有些維和，但他臉上的驚懼害怕一點不似作假。
“船自己動，看來猜的不錯，這人一定就是宮中的第二個人，這算是順手收拾小卒子嗎？”神丹一案鬧得太大，其中牽扯的人定然不少。
石忠生雖然死了，但他周邊的人卻還都在，如果他們順藤摸瓜牽扯到幕後那人的近前，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什麼？”老六訥訥的問，臉上的茫然幾乎要結塊掉下來，結果卻沒一個人理他。
“你繼續說，說的越仔細越好。”玉長情催促道，那人竟然直接從宮中出來便把兩個死人吊在洛水畔，這人的身手再好也不會有那時間，那殺人的便是另有其人了。
什麼人可以在頤王府和齊平郡王府中擄人殺人，還沒有驚動任何人，看來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哦哦，我記得船上有一大塊黑色的船帆，不知道蓋了什麼東西，站在船上的人穿著一身黑衣，天色不怎麼好，臉我沒看太清，好像是個女子，但十分高挑。”
老六記得那人是穿著一身黑衣，但從上到下看不到起伏，似乎穿著鬥篷，所以他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女人，可那臉應該也不會是個男人吧。
回想起那晚看到那人的感覺他就覺得心裏十分怪異，你想想，月黑風高深夜水上飄過一艘船，船上直挺挺站著一個人，腳下還放著那麼大的不明物，怎麼看怎麼覺得慎人。
老六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李修遠已經淡淡的開了口，“前後順序，看來還是把宮中那件事想的簡單了，兩人必定有合作，本王倒是好奇，他們還放了多少人在東都權貴家中。”
老六又不合時宜的啊了一聲，仍舊沒人看他，侯飛擺著手示意他還有沒說完的就繼續說，他則垂著頭沉思宜章郡王的話。
“其他的我記得不是很清楚，酒勁兒上來了，隻隱約看到那人在不遠處的柳樹下停了下來，好像還掃了周圍一眼，然後把什麼東西掛在了樹上。”
他後來才知道是兩個死人，也慶幸當時他酒勁兒大，竟然就那麼迷迷糊糊看著睡了過去，不然以他的酒品指不定會跳出來質問找茬。
“再後來我就沒了印象了。”老六說著撓了撓頭，後半夜醒來時還以為自己做夢了，心想這夢還真是慎人，於是就晃悠悠的回了家，直到後來大理寺官差找上門。
桌子上其餘三人都沉默不語，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玉長情的思緒已經和李修遠剛才的話語聯係到了一起，宮中那兩個刺客出宮後便前後殺人棄屍。
但為什麼把屍身掛在洛水畔的柳樹上？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凝華殿擄人殺人，出宮後齊平郡王府和頤王府中擄人殺人，永通坊徐花匠，利仁坊趙昱……
玉長情想到趙昱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跑，與她前後腳的是李修遠，他也同樣想到了一種可能。
出門沒有馬，玉長情直接跳上了馬車，李修遠隨後也上了馬車，沉聲吩咐道，“去城郊五裏外駐軍營。”
她原本不打算等李修遠，但隨後想想他還有些用處，便等他上了馬車吩咐人後才出聲道，“城外駐軍可是你父王統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