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發亮的院子門關的嚴嚴實實的。
我推開門,大喊了一聲:“阿爺!開席了!爹和姨子喊你快去!”
院子裏麵空蕩蕩,隻剩下幾個用剩下的竹樓。
白事兒劉並沒有在院子中。
我疑惑的去敲他的門,裏麵也安安靜靜,沒人回應。
我又喊了兩聲,還是沒有反應,就試探著推了一下門。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不過隻是一半,就被擋住。
一張皺巴巴,還有幾塊兒老人斑的臉,忽然出現在門縫後頭。
“莫喊了,我這就和你去。”
白事兒劉的聲音很低很啞,感覺就像是嗓子破了一樣。
平時他對我比較冷淡,我也不怎麼喊他。
一股子香味兒鑽進我的鼻子。
不是那種飯菜的香,而是香燭紙錢燃燒的味道。
我下意識的張望了他屋子裏頭一眼。
結果看見他床頭上放著一個碗,裏頭裝了紅的白的,像是沾了血的米。
並且在米碗裏頭還插了幾根香,兩短一長……
我心裏咯噔一下,那個碗,上麵雖然有些黑漆漆的煤灰,但是看起來,怎麼像是村長老爹死之前丟了那隻銀碗?
白事兒劉從屋子裏麵擠了出來,拉了我胳膊一把,往院子那邊走去。
我一個激靈,也清醒過來,不敢話,也不敢去問,埋著頭往外走。
回到白宴席上麵。
村長了一大番長篇大論,一直在感激白事兒劉。
白事兒劉端著酒杯,滋滋的喝酒,臉上也顯得神采奕奕。
之前罵過他的那些村民,也都上來敬酒賠罪,自己家孩兒不懂事兒雲雲。
想要白事兒劉幫忙指點一下,動動祖墳,修修老宅子,看能不能讓家裏轉轉運。
我爹顯得意氣風發,灰姨子也喜笑顏開。
我一直低著頭,我覺得白事兒劉雖然臉上看起來挺隨和的,但是他好像在偷看我。
隻要我悄悄的去看他,就能夠看到他的眼睛也正在看我。
腦子裏頭一直冒出來那個帶著煤灰的銀碗。
之前村長老爹用他吃飯的時候,我還瞅了好幾眼,心想要是能偷回去,以後用他吃飯。
結果沒一會兒,村長老爹就死了,銀碗也被人換成了鐵碗。
當時村民們都看見了,就連村長也知道,是偷走了他老爹銀碗的人,偷了他老爹的壽命,害死了人。難道之後銀碗在辦喪事兒的過程中找到了?
白事兒劉直接拿過來的?
還是……這隻碗就是他換的?村長老爹是他偷壽害死的?
之前罵白事兒劉的那些流言蜚語,也一下子鑽進腦海之中,並且越想,我越不安害怕了。
殺了村長老爹,偷了他壽命。
還教村長不讓老爹屍體進門。
現在村長看上去紅光滿麵,一家人高高興興的。
可他老爹的屍體,卻還埋在山腳的墳崗那頭。
死了日曬雨淋,埋了也不得安生。
這一通宴席下來,大部分人都吃的喝的心滿意足。
白事兒劉也隨便指點了一些村民,他們全都對白事兒劉感激涕零,要是家裏頭好轉了,有錢了,一定不忘掉他。
還有人要把閨女兒給我,兩家人做個親家。
我在旁邊唯唯諾諾,不敢多話。
等到宴席散了,都已經夜裏頭九點多鍾了。
大家各回各家。
灰姨子扶著我爹進了門,就去房間睡覺了。
白事兒劉蹲在院子裏頭,拿了黃紙做紙紮。
我窩在屋子裏頭,心裏頭總覺得不是個事兒。
在吃席的時候,我也被人灌了兩杯燒酒,這會兒腦子還有點兒暈乎乎的,靠在床上半睜著眼睛。
迷迷糊糊之間,我也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涼颼颼的有冷風吹,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屋子裏麵漆黑一片,窗戶的位置有點兒月光。
尿憋的厲害,我佝著身體下床,要跑去放茅。
手剛推開了一條門縫,我身體就僵住了,一動不敢動。
因為這會兒院子裏頭有人……
白事兒劉彎著腰,苟著背,正在往他屋子裏麵走。
他的動作格外的怪異,臉上的死人斑在月光下也顯得格外明顯。
讓我懼怕的不是他……
而是他背上背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