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除開最開始的這一陣如雷低吼以外,這夔獸就定立在原地,牛形夔首之上足有十幾丈直徑的巨目瞪圓了盯著小嗷剛才白光閃動的軌跡,一直落在了現在扒在桅杆上如大旗一般招展的這個熊孩子身上。
方然的心緊了一下,這夔獸此刻表現出來的,是隻有具備了足夠的靈智才會有的反應——並未直接失去理智,而是先觀察狀況。
這……就不太好拿來當冤大頭了。說不準人家自己感覺到危機之後,跑的比誰都要快。
“哞……”
夔獸牛首,吼聲也如同牛吼,隻不過更加具有穿透力,足夠穿透一夔與一龍之間的巨大虛空。
隻不過這回的這吼叫,卻沒有掀起來什麼靈暴和怒濤,就隻是單純的一聲低吼,低吼中有些……幽怨?
方然背後一陣惡寒,天機輪盤分析出來的結果不會有錯的,這吼聲中的確有被人擾了清夢的不甘,但也僅僅是不甘了,最多有極其有限的怒火,但估摸著也就是普通人起床氣的那種程度,遠遠談不上危險。
但幽怨是實實在在的。
且那望著小嗷的夔獸巨目裏,也不見什麼狂怒,而是……也帶著幽怨。
方然一瞬間對天機輪盤的可靠性產生了懷疑,一度覺得是自己的算法除了問題,但是反複檢查了好幾次,最終得出來一個結論——這夔獸此刻的情緒,還真就是幽怨。
“嘶……小嗷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小嗷也是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幾滴龍涎吧嗒吧嗒滴落在龍母真武舟外殼上,然後被龍母不動聲色地用靈力擦去。
方然有點心疼地看著被丟入靈海的龍涎,但對此情此景的驚訝和好奇,很快就掩蓋了這種心疼。
“哞,哞……”
那夔獸又低低吼了兩句,語氣更加的……柔和,甚至帶著一絲……溫婉。
溫婉?!
溫婉……
方然直接用天機輪盤掃了一遍夔獸,建立起來一個精確的模型,然後粗粗解析,得到了一串信息,信息裏麵的一條令他目瞪口呆——
性別,雌性。
這是一頭,雌性的,夔獸。
這頭雌性的夔獸,被小嗷,當成了雄性。
掏了。
“可以啊我的嗷!”
整個過程中龍母一直保持著沉默,也不知道是實在沒眼看還是嫌丟龍。
“嗷不是……嗷沒有……”淚眼婆娑,小嗷回頭委屈地道,“娘親又不讓嗷去找小母龍,又不讓嗷去偷看人家洗澡,嗷一時沒分清,也正常……嗷委屈……”
“這你還有理了?”
“嗯!”使勁點頭。
但旋即方然就覺得不對勁。
就算是雌性夔獸,猛不丁被人這麼一掏……那不得更加暴怒了?
將心比心,方然自己要是雌性……不行不能這麼比,要是人族的女性修道者,被人冷不丁這麼來一下,那真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
當然,也可能不是不死不休,而是你對人家做下此等事,你必要負責到底!
後一種情況,一般出現在犯事兒的那男子麵目俊朗身形偉岸,且也得有些本事的前提下。
想到這裏,方然猛地抬頭看向小嗷,掛在桅杆上的小嗷,此刻正迎風招展,在靈力動蕩當中顯出來線條完美的龍軀。
看他龍首,麵目也足以稱得上俊美,放在人族裏麵,怕是比千情穀那群護花使之流更加招人喜歡。
畢竟,護花使那種的終究還是帶著一絲陰氣,而小嗷拋去表情上的熊以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講,都絕對稱得上美龍子。
而且,尊為可能是此世最後一條真龍,這種貴不可言,對於尋常哪怕是妖獸乃至神獸,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和壓迫感。
珍禽異獸,天然臣服強者。
換句話說,很可能這夔獸現在想的,就是——好美的龍子,被他輕薄了也值。
小嗷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片片龍鱗微微顫抖著立起再伏下,然後那夔獸微微垂首——
“哞……哞……”
這回方然敢肯定,這低吼裏麵,絕對帶著一絲溫柔乃至討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