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塊已經顯現,七竅鈴瓏心唾手可得,以之鎮壓殺氣砥礪道心,軒門軍主踏入衝盈不費吹灰之力,順水推舟破地入天也易如反掌。
到了這個關頭,軒鐵衣不允許任何人阻攔他的進路。
軒門軒帥,鐵衣銅劍。一身鐵衣常在人前出沒,與破字三尉盡數黑甲有著鮮明的對比。
無論是大小封禪還是出征作戰,這亮白鐵衣都最為惹眼,招萬眾矚目。
但是絕少有人見到鐵衣銅劍裏頭的銅劍。
一把銅劍常年被挎在腰間,似乎隻成為了這位年輕軍主的身份象征。
此刻,二尺七寸長的銅劍一寸一寸從鞘間拔出,劍出一寸,陸塊之外的靈力便沉滯一寸。
飛星劍宮的百裏紹鈞對於劍息知覺最為敏銳,他看著橫於軒鐵衣身前的那柄銅劍。銅劍光華清冽雍容,鋒刃如斷崖險峻巍峨,一輩子和劍打交道的老道瞠目結舌,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一聲低歎:“早知道軒家得到了純鈞,老道我來湊這個熱鬧又是何苦?”
“純鈞?嗬,和老道你的名字重名呢。”水井眉掩口輕笑。
“無知的女人。”百裏紹鈞肅然拱手,竟是對著軒鐵衣手中銅劍一拜,“赤堇山破,若耶溪涸,山溪之意鑄為此劍,劍落時攜此山之巍峨,攜此溪之磅礴……若是老道沒有猜錯,十八破天尉來,不是為了打架,而是為了祭劍的吧?”
軒鐵衣緩緩點頭,道:“不錯。十八破天尉祭劍,可開純鈞劍封印十八息。十八息之內,天境以下,如薄紙一張,揮劍可斷。”
秋元正冷冷道:“離恨野隻殺不長眼的敵人,就這,還被一群人詬病說是嗜殺濫殺,軒帥這殺自己心腹祭劍的手段,可一點都不比離恨野幹淨多少。不曉得自斬十八心腹這檔子破事傳到了別人耳中,軒門會被人作何評價?”
軒鐵衣橫劍身前,一指拂過劍脊,年輕軍主眼中如古井無波,說道:“十八息過後,此間星域當中,應當不剩任何人可以閑話指責。”
秋元正目光凜冽。
“好大的口氣!你的意思是,十八息內,憑你,足夠斬殺我離恨野、飛星劍宮、沉水閣、乃至遠處哭魂院四方勢力的所有人?!”
軒鐵衣點頭:“不錯。”
“這可是四尊衝盈十幾個承意上百個道初!憑你這麼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承意也好純鈞也罷,須知你終究隻有一個人!”
百裏紹鈞肅然對秋元正道:“若隻是軒門軍主,實在不足為慮。秋掌旗不知道這純鈞的厲害,老道卻是知道……”
他張了張嘴,本來打算繼續往下說,但是看了一眼不為所動的軒鐵衣,最終還是吞下了後半句話,化成了長長一歎。
“……軒帥說過,若是有人罷手,軒門承一個情。這話可還作數?”
軒鐵衣點了點頭:“軒門說話,一向算話。現在退去,軒某不會對百裏道長出手,事後也同樣會當做一個人情來償還。”
百裏紹鈞深深看了軒鐵衣一眼,道:“好,老道自知不是純鈞的對手,雖然老道其實是為了道果而來,但……但這回就不摻和了。至於那個人情……嗬嗬,待得老道尋到機緣破地入天之後,請軒帥指教一劍,就算還了這個人情了吧!”
“如此甚好。”
百裏紹鈞衝著秋元正和水井眉拱了拱手,沉沉道:“二位,知難而退吧。別賠了夫人又折兵,純鈞……不是你二人可以對付的。”
他喝令劍宮弟子調轉舟身,留了一句“好自為之”之後,劍舟化作破海一劍,於瞬息之間便遠離了七竅鈴瓏心所在陸塊。
從固鎮城舟一側擦身而過的時候,百裏紹鈞頗為好奇地向著露台上頭掃視過去。
十八近衛伏地不能起,淒慘無比。背葫蘆的老頭雙臂焦黑冒煙,正往嘴裏頭丟進去一顆通體碧綠的丹藥,閉目調息。破陣的方然粗布衫縹緲,眼中似乎帶著憂慮和忌憚。
那個一身黑羽大氅的中年人,何時出現的?
百裏紹鈞驚疑不定,且以他衝盈境的根底,看黑羽大氅的中年人卻如霧裏看花,絲毫看不出來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