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克製不了激動的情緒，捶打著胸口，號啕大哭起來：“是媽不好……嗚嗚……是媽害了你啊，我好後悔啊！”
“現在後悔還有什麼用，事情都出了，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欠了這麼多錢？”阿秋追問道。
她拿紙巾擦了擦眼淚，抽抽搭搭地：
“那是前年過年的時候，我在家附近的棋牌室裏，認識了幾個牌友，我們挺聊得來的。後來，大家熟悉了，就經常一起出去玩，她們穿得很時髦，出手也很闊綽，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老婆。她們跟我，這種棋牌室，打鬧賺不了什麼錢，問我想不想賺大錢。我當時就想啊，誰不想要錢，但哪有那麼好賺啊。她們——有——隻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我當然想了，怎麼不想呢，我兒子上大學要錢，以後討老婆了也要錢。她們就跟我了，去城裏的大棋牌室裏玩，裏麵有她們認識的人（會動手腳，會換牌），保準能贏，但贏錢了，要給他一半的好處費。
“我當時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就跟她們去了。第一次去還真的贏了，贏了好多錢，大概有兩三萬吧。我當時高興極了，還不停地感謝她們給我指了一條財路，我還特地請她們吃飯，給她們每個人送了一個玉手鐲！
“過了兩個星期，她們又找我一起去了。我想著反正上次贏著錢，怕什麼。那次贏得更多了，約莫有五六萬，手氣特別好，贏了這麼多錢，我開心地一晚上都沒睡著。我心裏想著，要不了多久，我就有錢了，也可以在別人麵前炫耀一番了。後來的幾裏，我一直沉浸在發財的夢裏，每想著有好多錢之後，可以買些什麼，幹些什麼。
“又過了一個月，她們找我去賭，這次有個有錢的愣頭青，可以好好宰一把，但是賭注要二十萬左右，少點他不玩。剛開始我是拒絕的，覺得賭太大了，萬一輸了怎麼辦，再我也拿不出二十萬來。她們就穩贏的不去，太傻了，再她們裏麵有人，保證輸不了，這次不去，下次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我被她們動了，她們給我出了個主意——讓我向親戚朋友們借一下，就是有個開廠子的朋友急用錢，資金要周轉一下，可以付高利息，這樣沒人不願意借的。我聽了她們的話去做，還真借到了。自己之前贏的錢，加上借到的，湊齊了二十萬，就跟她們一起去了。
“剛開始手氣還可以，贏了好多，錢都疊到脖子這麼高了，我想起身走了，因為已經是半夜了，我也累了。但是那個年輕人不讓我走，他帶來的人（打手）把門鎖住了。他的意思，不到早上六點，誰也不許走，除非他手裏的錢全輸完了。我沒辦法，就隻好坐下繼續賭，期間我向那幾個牌友使眼色，讓她們幫我脫身，但是她們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到了淩晨二點多，我桌上的錢輸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幾萬塊。我心都涼了，想著這下慘了，不光自己贏的沒了，連借的也輸光了。我跟那個年輕人，我錢不夠了，改再賭。他擺擺手不行，我先走就是不給他麵子，後果很嚴重的。他拿了十萬塊給我，借我的，讓我繼續賭。我再三求他——我不賭了，要回去了。他不肯，威脅我不賭就砍一隻手。我被他嚇住了，隻能繼續賭，我後麵錢全輸光了，還倒欠他二十萬。他讓我寫了個字據，三後還，還不了——就要我賣腎換錢給他。我簽了字，他們才放我走。我本想報警，又怕他報複我，他知道我家地址。我回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像掉進冰窟窿一樣，渾身發抖。你爸問我怎麼了，我不敢告訴他。我在家躺了一一夜，然後，我絞盡腦汁，又向親戚朋友借了二十萬，他們不知道我借這個錢是去還賭債的。後來我才知道，那幾個女的跟那個男的是一夥的，合起來給我下了個套。是我太貪心了，才會上了她們的當。我隻好又向別人借了十萬，付利息給前麵借錢給我的人，就這樣拿後麵借的錢去付前麵人的利息。直到去年過年，我實在拿不出利息給他們了，我這才沒辦法跑了，你爸也是去年過年的時候才知道的。”
她完，撕心裂肺地哭起來：“兒子啊……是我對不起你啊……是我太貪心，是我太相信別人，才被人騙了！”
阿秋安慰道：“好了，好了，都已經這樣了，哭也沒用了，隻能賺錢慢慢還了。”
“嗯……”她抽噎著，“後來我跑出來，沒地方去，就來這裏了，你舅媽人好，硬要我留下，讓我在這裏工作賺錢。”
“那你一年在這能賺多少？”阿秋問。
“我平時也不買菜，就一瓶辣椒醬就著飯可以吃一個月。我也不出去買衣服，一年到頭都是穿著這些舊衣服。我省吃儉用，在這裏一年可以攢六萬塊左右。我是真心悔過了，每都拚命工作，當作是對自己所犯過錯的懲罰。”她回答道。
“那也不錯，老爸在工廠上班，一年也有個五萬塊，加上你的，過個七八年也差不多可以還清了。”阿秋沒有怪罪她，而是心平氣和地對她。他知道母親是個單純善良的人，都怪那些狐朋狗友害了她，事情都出了，再怎麼罵她，也於事無補了。
“嗯，你舅媽會給你工資，按學徒工資一千五百塊給你，當作飯錢。我跟她不用了，來這裏學已經不錯了，再拿工資就不好了。她執意要給你，學歸學，錢還是要給的，我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了。”
“嗯，舅媽人很好，我看得出來，門市部的人都愛跟她打招呼。”
“好了，快吃吧，飯菜快涼了，等一下吃完，我帶你去超市買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