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和阮歆以及唐寧嘉輪換著照顧外婆,隻是每到晚上,看著不打鎮定的針就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外婆,每個人看在眼裏疼在心上,恨不能將外婆的疼全部轉嫁到自己這裏。
諾諾好像有預感到什麼,向來乖巧的人經常哭鬧,俞晚隻能請了方姨過去幫著哄著,好歹讓她狀態好了點。
這天中午,外婆正勉強喝著米湯,聽到敲門聲,詫異的抬頭,看到門口的玻璃上露出來的臉,頓時笑了,她招招手讓門外的人進來。
“外婆,”淩初有些拘謹的攥緊了雙手,不太好意思的朝床邊走了走,“我來醫院拿點藥,在走廊看到了阮歆,她告訴我的,我之前不知道。”
外婆拉著淩初坐到自己床邊,拍了拍她的手,“你能來就很好了,”外婆笑著朝站在窗邊朝外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葉殊喊了聲,“淩初來了,殊殊你也過來說說話。”
葉殊胡亂抹了把臉,轉過頭來坐到床邊,擠出一抹笑來問外婆,“之前跟您說過,淩初變成以前的淩初了,您現在信了吧?”
“信了信了,”外婆欣慰的看著麵容柔和很多性格也溫潤很多的淩初,“你這孩子啊,太要強,太剛則易折啊,還好,還好。”
“外婆,”淩初哽咽的說,“我總是想,什麼時候能再吃到您做的揚市小菜呢,我惦記好多年了。”
“外婆是不行了,”外婆笑著擺擺手,“下次啊,你去燕樓,讓你方姨給你做,她做的跟外婆做的一樣好吃。”
“可是我想吃外婆您做的,”淩初的淚突然掉了出來,“外婆對不起,我之前做了那麼多錯事,辜負了您對我的好。”
外婆伸手揩掉她的淚,“過去了,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你在外婆這啊,永遠是好孩子。”
葉殊看著泣不成聲的淩初,眼淚早就模糊了雙眼,每隔一天,外婆的病情就更重一點,外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葉殊總是在幻想著,要是有哪個大羅神仙能給一粒靈丹妙藥,她寧願減壽二十年去換,哪怕要她的命呢,隻要外婆能像以前一樣好好的,她什麼都願意做。
顧珩是一周之後回來的,唐寧嘉和阮歆在病房照顧外婆,她下樓去接的顧珩,顧珩瘦了很多,胡茬生出來都沒空修理,看起來很是憔悴。
葉殊撲到他懷裏,將這段時間的委屈盡數發泄了出來,“顧珩,外婆好難受,我看著好心疼。”
顧珩吻了吻她的發頂,歎息一聲,“我跑遍了各大醫院,沒有更好的辦法,”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可又隻能接受,“庭陌那邊也一樣。”
外婆年紀太大,沒有哪個醫生敢貿然給她做手術,保守治療,是所有醫生一致的意見。即便有醫生說可以一試,也會先打個預防針,病人很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他們沒有萬全的把握可以將病人活著帶出手術室。
葉殊的眼淚幹幹的流,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是短短七天,她恨不能流盡了平生所有的淚,這個結果,也是預想之中了,顧珩每回來晚一天,她就知道希望少一點,到最後完全失去希望。
葉殊的腳,灌了鉛的沉,每一步都走的艱難,回到樓上的時候,阮歆和唐寧嘉在病房門口站著,葉殊以為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著急的衝過去,被阮歆下意識的攔了一下。
她指了指病房裏麵,“有人來看外婆。”
葉殊透過房門的玻璃窗口,看到一個男人筆直的跪在外婆的床頭前,不知道在跟外婆說著什麼。
男人的背影,好生熟悉,他跪的很虔誠,像是在贖罪,又像是在懺悔。
葉殊臉上所有的表情盡數收起,她沒有進門,隻是退到一邊,靠著牆壁,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好久,久到葉殊站著的雙腳徹底麻木,一動都針紮似的疼的時候,房門才從裏麵打開。
剛剛跪著的男人戴著黑色的口罩出現在門口,他的視線,從門口的阮歆身上掃過,最終落到阮歆身後葉殊的臉上。
兩個人的視線有那麼一瞬間的碰撞,葉殊先移開了眼,她現在無法用一種平常心來麵對鍾硯,她並不想看到他。
鍾硯的眼底劃過一抹晦暗,最終什麼也沒說,悄悄的消失在走廊。
外婆在喊她,葉殊趕緊進了門。
外婆看到葉殊身後跟著進門的顧珩,先笑著打了招呼,“辛苦我外孫女婿了。”
“外婆,”顧珩很是抱歉,“是我無能。”
“胡扯,”外婆勉強打起精神打趣他,“我外孫女婿可是世界上臉皮最厚本事最大能力最強的人,跟無能兩個字扯不上關係,你要是無能,我怎麼會把殊殊交給你?”
可能這個笑話有點冷,誰的臉上都沒有一點笑意,外婆也不開玩笑了,“你們先出去休息一會吧,我有些話想跟殊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