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依稀記得,同窗陳琇的家在距離鄴城百裏外的鎮順安。為節省路費,秋季長休時陳琇也會留在庠學繼續苦讀,等到到冬季考放過榜以後才會回家一次。
雲知意有些好奇,難道霍奉卿就沒想每日去學館見見心上姑娘?
霍奉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別人在學館,與我有什麼關係?你心虛得都忘了我家就在你家隔壁?”
“我心虛什麼?”雲知意白他一眼,“話不投機,你當我什麼也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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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氏祖宅坐擁南郊一個山坡,靠山臨湖,占地寬廣到能趕上半個城北官驛那麼大。
京中派來的仆從、護衛還在路上,眼下雲知意身邊人手不足,雖梅與兩名竹僮這半個月盡力收拾,門前那條林蔭道還是沒能規整成景,略顯荒蕪。
言知時回頭看看身後氣勢磅礴的雲氏照壁,離開的步伐有些悶重。
他垂眼嘀咕:“一個人住這麼大這麼偏僻的宅子,她晚上真不害怕?”
“嗬嗬。”霍奉卿冷笑一聲。
言知時疑惑扭頭:“霍大哥,你做什麼突然冷笑?嚇我一跳。”
霍奉卿作雲淡風輕狀,眼神放得遠了些:“沒什麼。”
言知時抿了抿唇:“霍大哥,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我總覺得,長姐好像在宅子裏藏了什麼人。”
“為什麼這麼?”霍奉卿麵上平靜,腳下卻重重踢飛一顆石子。
言知時稍稍猶豫後,深吸一口氣:“我剛進飯廳時,揭開盛粥的木桶蓋子看了一眼。”
那木桶裏的粥隻剩一半,但最初裝滿時的痕跡還在。原本是足足能分出七八碗的一整桶。
“當時桶裏的粥尚餘三分熱,也就是,從那粥被端上桌,到我揭開,絕不超過半個時辰。再扣掉長姐出來接我倆的時間,這就表示她坐下吃飯最多兩盞茶功夫。以她平常的食量,再是胃口大開,也不至於在那麼短時間內就喝光了三四碗肉蓉粥。”言知時有理有據,力證自己絕非憑空造謠。
霍奉卿目視前方,喉間動了動:“或許是我們到之前,梅正在陪她吃。”
他比言知時先進飯廳。言知時都能察覺的事,他哪會沒看不出?!
雖然心中猶如百爪蘸醋撓心,但以他對雲知意的了解,他相信那姑娘從家中搬出來,絕不是為了和不知哪裏來的阿貓阿狗鬼混。
她既要將人藏起來,定有她的理由。
“若是梅陪她吃的,為什麼桌上隻有她自己的碗筷?”言知時很不識趣地據理力爭。
“你問我,我問誰?”霍奉卿暗暗咬住發酸的牙根,片刻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叮囑,“你回去後,別拿這捕風捉影的瞎猜亂。若驚動了你父母,又要鬧得雞飛狗跳。”
無論雲知意藏了什麼人在宅子裏,他都不希望她因此受到父母的責難。
言知時自己想了一會兒,忽地壞笑:“當然不,打死我也不。斷人情路,打雷劈的!”
“胡八道!或許是雲氏派給她的什麼人。”霍奉卿橫他一眼。
“不可能的。霍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外祖母那邊最重門麵排場,若真是雲氏派來的人到了,便是三三夜不合眼地趕工,也會將這條路規整敞亮,怎會這麼潦草地半荒著?”
言知時將雙手背在身後,邊走邊搖頭晃腦,笑得略顯猥瑣:“我姐可以啊!往常在家看起來那麼正經,一搬出來就‘長大成人’!這才像我姐嘛,想了就做……嗷!為什麼踹我?!”
霍奉卿神情無波,好像剛才踹人的不是他:“你明日還要來交功課吧?”
“我瘋了嗎?剛才交的那十來張,都是昨晚趕出來應付事的,”言知時一頭霧水,“我又不像你和我長姐那麼愛讀書。要不是我爹我姐強壓著,我才不樂意每日都練字。”
霍奉卿給了他個陰森森的威嚇眼神:“不,你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