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己想了想,道:“你先告訴我你這破身體要怎樣修煉才能變強。”

“不需要修煉,隻需要長大,長大,就會變強。”慕長情道。

許如己不信,問:“真的?那怎樣才算長大?你現在這麼弱,又是多大呢?”

“華英,長出翅膀就算長大了。我現在還沒長翅膀。”

“所以你現在還沒長大,就是幼年期咯。你們神獸幼年期也能生孩子?”許如己提出靈魂拷問。

慕長情:“……也許呢。求求你了。”

她都用上“求求”了,許如己不好意思再拒絕,瞄了兩眼重新開始打坐的玄翼,她清了清嗓子,喚他:“玄翼。”

“嗯?”玄翼睜開眼看著她。

許如己一本正經道:“我可以摸摸你的臉嗎?”

玄翼:?

“為何?”

“就……就想摸一下。”許如己感覺有些口幹舌燥。

“那你摸吧。”玄翼道。

沒想到他答應得這般痛快,許如己呆愣了一下,才龜速地挪到他身邊,伸手向他的臉探去。

玄翼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許如己緊張得要死,手還沒碰到他的臉,指尖都開始感到發麻。

“你閉上眼睛!”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

玄翼似乎覺著她現在的樣子很有趣,笑了一聲,閉上雙眼。

許如己在腦中問慕長情:“怎麼摸啊?”

慕長情道:“你也閉上眼睛,頭發,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都要一一摸過。”

許如己手懸在玄翼額頭上方,距離不超過兩厘米。

他很安靜,就那麼閉著眼靜靜地坐著,隨便她怎樣的模樣。

她卻始終下不去手。

他以為她是他娘才會允許她摸他的臉,可她到底不是。而且她也不認為慕長情是,哪有女人生了個孩子自己沒記憶的?她甚至連一個救過她的陌生的蒙麵女子都記得,卻不記得自己的兒子?

“我覺的這樣太麻煩了,不如我直接問他吧。”許如己在腦中對慕長情道。

“……你想怎麼問?”慕長情問她。

“簡單。”

許如己收回雙手,開口問道:“玄翼,你爹呢?”

玄翼明顯頓了一頓,緩緩睜開眼:“我爹?”

他露出思索之色。

“對,我應該是有爹的,我記得他。”想了片刻之後,他忽然開始有些神經質地自言自語,“他很忙,我們很少見麵。但每次見麵,他都會拍我的肩,叫我修煉不要太辛苦。我記得他……後來……後來……”他猛的抬起臉來,以一種比初次見麵更為凶厲的目光看向許如己。

“是你,是你殺了他!你殺了兵!啊——”他毫無預兆地抬手,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許如己胸上。

許如己直接被他打得橫飛出去,仿佛噩夢再現,上輩子本來因為年幼已經記不太清的遭遇車禍時的感覺突然清晰無比地回到了她的腦中。

那種失重的無助感,錐心的疼痛,茫然無措的恐懼和迷茫……她感覺有溫熱的液體不受控製地溢出嘴角,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又變成了蟒形態,沉在一片黢黑的水底。

這次的傷顯然比上次被箭射穿的傷要沉重許多,變成了蟒形態許如己還是能很清晰地感覺到疼痛。

想起自己受傷前一幕,許如己忍不住心中難過。

玄翼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遇見的第一個人,也是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帶給她安全感的人。可是,正如那句話的,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他能因為把她錯當成娘而保護她,也能因為把她錯當成娘而傷害她。

他與她之間從來都不是正常的情誼,一切,都不過因為他腦子不清醒罷了。

“長情,慕長情。”她在腦中呼喚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

腦海中一片沉寂。

想起上次化蟒後她也是沉睡了很久,許如己不再試圖叫醒她,而是自己摸索著往水麵遊去。

她依然害怕現在的這個形態,但是她更怕死。

水麵很亮,那是一種自從許如己來到這個世界後從未見過的亮,這種明亮隻能讓許如己想到兩個字——陽光。

許是這片水域不深,她扭動了四五下身子,頭便露出了水麵,恍若隔世的溫暖陽光灑在她冰冷的頭部鱗片上。

仰頭看,是幹淨澄透的碧藍色,一輪耀眼的太陽掛在上麵,不見雲彩。

環顧四周,岸邊長著綠樹,樹叢下開著不知名的各色野花,都是她上輩子熟悉的那種樣子。

穢澤鬼沼無日月,所以,她這是出來了?真的……離開穢澤鬼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