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歐陽修惹上了風流官司(2 / 3)

歐陽修脾氣強直,得罪過不少人,有人在背地裏說三道四,飛短流長本不奇怪,但總是鬧點風流公案,隻怕也不是沒有原因。早在宋仁宗慶曆四年,便曾鬧過一出“盜甥案”。歐陽修的妹妹嫁給張龜正,張龜正死時留下一女才隻七歲,是張龜正的前妻生的,便由歐陽修的妹妹帶回娘家扶養。此女長大之後,嫁給了歐陽修的堂侄歐陽晟,因與家奴通奸,被下在開封府牢裏,審理時竟招出與歐陽修也有奸情。諫官錢明逸上本參劾歐陽修,弄得朝野轟動。當時開封府知府名叫楊日嚴,據說早年在益州任上,歐陽修曾參他貪姿不法,張氏事發,是他指使獄吏教張氏攀誣的。或許是宋仁宗不想把事態弄大,此案最後交由戶部判官蘇安世和內供奉官王昭明查辦,以查無實據不了了之。

二十餘年過去了,歐陽修年已六十開外,因平生就好一口酒,脾氣固然未變,身體已大不如前。誰知就在新皇帝趙頊登基剛剛一個多月,又鬧出了“扒灰”醜聞,身為參知政事,如何還去政府參政?蔣之奇要上書彈劾,歐陽修早一天就有人告知,他今天沒有去中書,便是覺得自己這張老臉沒處擱。其實,在蔣之奇上書前幾天,朝野之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兒子歐陽發官居將作監主薄,別說公媳相處實在無趣,便是父子見麵,也甚尷尬。這幾天,歐陽發住在將作監,媳婦回了娘家,歐陽修閉門謝客,獨自在碧浪軒中與酒為伴。

碧浪軒在歐陽修家後園之中,軒名“碧浪“,並非指水浪,而是指柳浪,因此軒四周植有數十株柳樹,歐陽修便以碧浪命名,是歐陽修讀書之處。時節尚在早春,碧浪軒前的柳條尚未掛綠,在風中無聲的輕搖著。幾杆修竹斜伸過來,颯颯的響了一陣,又響一陣。這響聲仿佛增添了一份安靜和寂寞。歐陽修無聊賴的獨酌著,此刻,也隻有酒才能使他忘記現實世界,忘記使他惱怒又無奈的傳聞。曾公亮熟門熟路的走進碧浪軒,伸手在歐陽修臉上一摸,笑道:“果然好厚臉皮。”

歐陽修也不起身,隻用手拍拍桌子,示意坐下。

曾公亮笑對歐陽修說道:“公公不扒灰,孫子哪裏來?不過也得機密一點,如何給外人知道了?”

歐陽修笑罵道:“胡說,你才是灰公公!”

開了幾句玩笑,曾公亮臉色一端說道:“和你說正經的,今天皇上在紫宸殿議政,蔣之奇奏章上去,皇上真正是龍顏大怒,氣得把奏章都摔在地上,我看你這道坎還真不好過。”

歐陽修說道:“什麼好過不好過?無中生有的事,總得還我個公道。”

曾公亮說道:“我還真不明白,蔣之奇是你保舉的,如何又拿這種事來參你?”

歐陽修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當初我保舉他做禦史,有一半是‘濮議’時附和了我的意見,現在參我,不過是一種姿態,說明他不是我歐陽修的人。”

曾公亮點頭稱是,說道:“如此小人,不能讓他做禦史了。不過——”曾公亮笑嘻嘻的看著歐陽修,笑中帶著嘲弄和戲謔。“閫內之事,蔣之奇何由得知?”

歐陽修瞪了曾公亮一眼,歎了一口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他端起酒杯,向曾公亮一舉說,“來,喝酒!”

歐陽修閉門謝客,謝絕的是那些跑官的屬員、外放的州縣官吏和寫了幾首歪詩企求品評提攜的酸丁,親朋好友還是來往的,因此視聽並不閉塞,並且早有人把傳說他“扒灰”一事的前因後果查了個實,原來竟是歐陽修的妻弟薛良孺傳出去的。薛良孺官居集賢校理,因犯了點過失,被禦史參劾。薛良孺的事情本不大,原本也可赦免,歐陽修上本說,不能因臣是參知政事而對親戚有所寬容,因了歐陽修這句話,反沒能得到赦免。薛良孺對歐陽修自然是切齒痛恨。為了一出胸中那口惡氣,也叫歐陽修在京城不好做人,薛良孺編造了歐陽修與大兒媳吳氏的風流故事。

歐陽修和曾公亮邊喝邊談,把個中內情說了出來。曾公亮嗬嗬笑道:“原來是大舅子誹謗姐夫!何以別的不說,隻說帷薄中私事?風起於青萍之末,不會無因,記得當年說你和外甥女張氏怎樣怎樣,是你有兩首《望江南》詞扯了進來,這次莫非又有什麼佳作,留下了話把?”

歐陽修伸手慢慢捋著頦下灰白胡子,臉上露出了笑意。他走到書桌前,在一疊紙中找出了一張詞箋,遞給曾公亮。這是歐陽修近期寫的一首詞,詞牌名叫《醉蓬萊》。曾公亮接過詞箋輕輕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