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0六、 呂和卿對哥哥呂惠卿的作派不以為然(2 / 3)

呂升卿說道:“王安國相助鄭俠固然有罪,因安石之故,大哥宜伸援手。外論言大哥與王安國有隙,授意禦史為之,不知是也不是?”

呂升卿在常州團練推官任滿回京候選,後以館閣校勘任京東路轉運判官,作為鄧潤甫的副手察訪京東路常平等事,都是王安石在趙頊麵前極力舉薦的,呂升卿對王安石甚是感念。兄弟之間閑話,沒有那麼多忌諱,呂升卿便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了。

呂惠卿說道:“老二你這是什麼話?禦史置獄,關我甚事?”

呂和卿說道:“大哥說得也是。授意禦史姑或未有,未伸援手卻也是實。不過,我聽外間說,大哥在中書可說過‘安國非議乃兄,是為不悌’這句話的,禦史因此而重罰也未可知。我又聽說李逢一案久拖不結,也是因了道士李士寧之事沒有著落,而李士寧與王安石過從甚密,其中因緣難以言表,自然也與大哥有關?”

呂惠卿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今天你們是怎麼了?向我問罪嗎?李逢一案,由沈括、鄧綰同勘,隻李士寧之事,也有範百祿和徐禧兩人同勘,範百祿知諫院,徐禧是監察禦史裏行,兩人不相統屬,怎麼又與我有關了?”

呂和卿瞥了呂惠卿一眼,見呂惠卿麵露不快,暗暗好笑。呂和卿和呂升卿並非如呂惠卿所說興問罪之師,平心而論,如果外論是實,呂和卿和呂升卿對乃兄所作便甚不值。所謂當局者迷,如果呂惠卿以逐王安國、查李士寧來排斥王安石,則並非聰明之舉。甚至事與願違,適得其反。呂和卿和呂升卿今天之對呂惠卿,無攻訐之心,有規勸之意。呂和卿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道:“這茶果非凡品,就這一小口,一股清爽之氣直達丹田,心神為之一清,的非山村茶寮之物可比。”

呂和卿端杯的動作有點誇張,而且啜茶也啜出了聲響,本就有點滑稽可笑,再把話一岔開,呂惠卿的臉色漸漸和緩。呂惠卿沒有想到老三和卿回京之初便和升卿兩人向他詰難,他也這才知道外論把他說得如此不堪。其實,有一點外論並未說錯,他和王安國確有過節。禦史置獄,王安國受重處,他未伸援手有之,幸災樂禍有之,卻也並未向勘查之人直接授意。但在中書說了“安國非議乃兄,是為不悌”這話,勘查之人希承顏色,也在情理之中。至於李逢一案牽出李士寧,而李士寧又是王安石的座上客,呂惠卿至少是站高岸看失火。或許,在呂惠卿心中最隱密最不能示人的地方,深藏著一種希冀:李士寧攀誣王安石。這是無法言表的,即便是勘問李士寧的禦史,也不敢如此誘供。外論因此而說呂惠卿有射羿之意,暗傾王安石,隻怕有失公允。

不過,呂惠卿確也曾對王安石的一些舉措有過非議。盡管隻是若明若暗的,或者說是提示性的。呂惠卿領司農寺時,發前任曾布之缺失,趙頊曾對王安石說過“呂惠卿好言人短”。他現在又言王安石之短了,雖然是極隱晦的。於是朝臣中有“王政”、“呂政”之說,並且“王政”不如“呂政”。朝臣中多的是趨炎附勢之輩,如鄧綰一些人,不免附呂攻王。禦史中丞如此,禦史在鄭俠一案中重處王安國,李逢一案中矛頭暗指王安石,也就不奇怪了。

呂和卿說道:“想不到安石離京不到一年,連續兩起大獄,牽連到安國倒還罷了,竟牽連到他本人。設若安石回京複相,不知又當如何?”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呂惠卿固然是王安石一手提攜,如今官居參知政事,他最忌諱的正是王安石。確切的說,他最忌諱的正是王安石的複相。他可以不把宰相韓絳放在眼內,卻也無法與王安石分庭抗禮。不論文學、經術還是聲望,呂惠卿自覺不能與之同日而語。發王安石之短,正是為了揚己抑彼,取而代之。但是王安石的聲望是這麼容易抑的嗎?王安石在趙頊心中的地位是別人能替代的嗎?和卿聽到什麼風聲了嗎?這小猴子當了兩年縣官,竟是長大了,話可是不大中聽。老二也與他一唱一和,安的是什麼心?但這話也回避不了,兄弟之間議議原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