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二三、王?劶僭旃?模??寐闌萸漵謁賴?(2 / 3)

王雱說道:“惠卿險惡奸狡,當重處遠竄。止黜陳州,尚居密近,所謂塵穢天下而猶處衣冠,如何消得我心中之恨!”這番話從牙縫中迸出,語聲冷峭,使人聽了有不寒而栗之感。

呂嘉問說道:“繼王庭老之後,原本由徐禧和尹政推究秀州張若濟事,此二人俱為呂惠卿所薦,說置田是升卿所為,或有庇護。今鄧綰已奏請改由蹇周輔推鞫,隻怕也難構其罪。”

呂嘉問和練亨甫一樣,與王雱的關係十分親厚。但呂嘉問與呂惠卿的關係也不錯。當年曾布根究市易司事,呂惠卿曾多所庇護,呂嘉問心中十分感激。現在王雱與呂惠卿交惡,呂嘉問助王雱而傾呂惠卿,也頗有點無奈。再說,張諤去了兩浙,呂嘉問取而代之,已做到了中書的總檢正,處事頗想預留地步。他說這番也有到此為止的意思。但他所說“隻怕難構其罪”這句話,王雱頗以為是。他說道:“蹇周輔素稱能吏,又為鄧綰同鄉,固不會庇護呂惠卿,然事隻如此,卻也難罪。”說到這裏,王雱目光幽幽盯著練亨甫,又說,“亨甫素稱聰明,有何良法,以罪惠卿?”

練亨甫與呂嘉問不同,對於呂惠卿,他與王雱是同仇敵愾。但就究治呂惠卿而言,除鄧綰和蔡承禧交相彈劾,根究所已換了兩次人。這次所換的蹇周輔一向有酷吏之稱,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還能有什麼辦法?他說道:“此事當從長計較。”

王雱用拐棍戳地,篤篤有聲,說道:“什麼從長計較?莫非還要等呂惠卿回了中書再計較?”大約用了些力牽動了病腿,一陣疼痛,嘴裏“哼“了一聲。

對於王雱的切責,練亨甫無話可說。稍頃,囁嚅著說道:“可否請丞相移文,將惠卿下獄?”

王雱說道:“不妥,我爹不會答應的。”

王雱說得不錯,王安石為政隻論是非,不計恩仇,更不會使小人伎倆,這一點練亨甫和呂嘉問都是知道的。練亨甫說道:“丞相案上公文甚多,我等私取鄧綰和蔡承禧所條事,雜於其中,丞相未必能知。將呂惠卿下製獄,隻當是丞相之意。”說到這裏,兩眼看著呂嘉問問道,“望之兄以為如何?”

這可是小人伎倆。呂嘉問看著王雱,王雱若有所思,瘦削的臉龐,在燭光下忽明忽暗看不真切。呂嘉問說道:“隻怕隻有此法了。”他語速甚慢,仿佛在字斟句酌,既沒有把握,又別無選擇。

王雱說道:“也罷,此事有勞亨甫吧!”

弄出這樣一件公文,對於練亨甫來說並非難事。原本該王安石的押字便由王雱代勞,並由王雱乘王安石不在時送進書房,夾在已批閱過的公文中。

王安石把公文帶回中書時並沒有再校一遍,便令堂吏分別交由有司辦理。這堂吏正是餘中,呂惠卿的親信。餘中見此公文,暗暗吃驚,隨即袖了趕往陳州,送交呂惠卿。

陳州屬京畿路,在汴梁之西南,密近帝都,快馬半天即到。

呂惠卿是在熙寧八年十月黜至陳州的,至此時,在陳州已待了大半年了。當年從真州推官任上秩滿回京時,過江拜訪王安石,並由王安石向曾公亮舉薦得以館職,從此便一直在汴梁任職。從編校集賢書籍到參知政事,縱橫捭闔,展鋒露角,既得誌又得意。正可謂起於糞土之中,至於青雲之上。誰知一朝獲罪,罷黜陳州!不過還好,並沒有跌回原地,必竟還是以給事中知陳州。而且他的名望也已經今非昔比,朝中盡多他的朋友。今日之知陳州和當年之在真州,其風光也不可同日而語。陳州既屬京畿,市廛之繁華,州衙之齊整,雖不能與京都汴梁相提並論,但比之邊遠軍州,不啻霄壤。

呂惠卿在吏事上是幹才,學識、文章俱屬上乘。遼使蕭禧兩入汴梁,大宋兩次致遼的國書都是呂惠卿的手筆。自從在朝中設置製三司條例司,呂惠卿事實上便是王安石的副手,新法概出於其手。加上有著中書總檢正和參知政事的經曆,勾管小小一個陳州自然遊刃有餘。沒有了政事紛呈與奔競,沒有了賓客盈門的喧囂,生活變得從容了。他盡可以悠悠然打發時光。州衙的後園不比汴梁府邸的後園小,亭台樓閣多了點滄桑的痕跡,便多了點幽思和聯想。他可以用燕遊來裝點人生,用閑適來按撫疲憊。他可以邀三兩詩友吟風弄月,也可以醉扶香肩漫步花徑。於是他的生活就增添了溫馨和詩意。人生至此,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