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沙坑變動來的快，去的也快。也許是裏頭那戴殼的東西在折騰，反正以它的身軀隻是動一下都會改變整個沙坑。更何況是現在呢？那玩意正在從沙坑裏爬出來。也讓時雋看清楚，這是一隻巨大的“龜”，準確點是長的像龜，它的腦袋褶皺著一層又一層的粗糙皮膚。眼睛應該是閉上了，他沒看見。時雋幾個打滾，腦袋都快摔壞了。沙子根本抓不住，而他一直往下頭滑。看這架勢完全沒有停下來的可能，除非遇上了大物。而另一邊，同樣紮根在沙裏的石華則要比他穩固的多，纏著他的蔓藤隨著“龜”想要上去的動作，仍舊縛住他。時雋再離遠了點，眼裏進了沙子，大致看見“龜”上岸後，沙坑裏空出一大片地，石華被徹底埋了進去。漸漸，又是黑暗包裹著他。時雋往下滾，身子已經摔得麻木了。這難道真是個無底洞？時雋悲憤的想，他一世英名居然要用這樣的死法結束生命。微博沒更新，新電影還沒殺青，遊戲賬號淘寶銀行卡密碼他都沒有轉接……實際上當時雋放任自己胡思亂想時，就做好覺悟了。他琢磨這輩子所有的成敗。出生時沒個家，長大後沒個朋友，都要死了除了沈白蘇之外他居然沒有其他念想。對了，他和沈白蘇算朋友嗎？時雋扯起嘴角，由衷的覺得，他害了她。這種感情湧上來後一發不可收拾，時雋想著沈白蘇，情不自禁將回憶大門打開，忍不住感歎，這個人確實很糟糕啊！無論是何種情況之下，都無法說出違心的話來。糟糕的性格，糟糕的人生，以及關於她那糟糕的故事。時雋又露出苦笑，即便這樣，他也能理解她不是嗎。理解她的敏感，那是對旁人的防備。理解她的倔強，那是自力更生的無奈。理解她的堅強，那是沒有退路的獨行。……時雋這輩子也見過不少人，他覺得沈白蘇是最像他的。或許，不應該那樣。時雋無法抑製這股懊惱。他不該將自己的秘密押注在沈白蘇身上，不該讓沈白蘇靠近他。給了這麼多機會，沈白蘇就會覺得自己是意外，是英雄就該拯救他。所以，義無反顧呆在他身邊，幫他分析問題，接收他所帶來的麻煩。問題的關鍵是，他的頭腦不是萬能鑰匙，不會每次都那麼準確打開問題的大門。他會出錯，比如認為是養生飲料造成了自己的異常化。再比如之前他敢都不敢想徐冬滿會出現在整個事情的中間。這樣一串細節都出來了不是嗎？他的車禍或許也不是意外。時雋想太多，摔落到地上究竟花了多久時間他居然完全感受不到。他趴在一塊很溫暖的沙麵上，眼前的東西不再是黑色，但還動彈不得，因為太累了。趴了有一會兒，安逸倒是令他生出不少困意來。不能睡。絕對不能睡。時雋反複提醒自己，在這種眼皮直眨巴的時候，他太清楚，一旦睡過去會發生什麼事。終於，他將腦袋側了個方向，然後——看見了令他再也不犯困的東西。“……”時雋嚇得坐直了。他沒想到啊，這附在壁石上的全都是之前飄下來的大部隊——小橘黃。數量隻怕成千上百，而且非常密集。一個一個緊密的挨在一起來，將岩洞全都照亮了。而且，它們大都在閃，節奏並不一致，所以他覺得它們現在並沒有攻擊的打算，像在睡覺一樣。撲通撲通。被詭異畫麵弄的膽顫。時雋仗在地上的那隻手，正有暖流循序漸進的傳遞過來。他大感奇怪，往下瞅過去，“呀”的站起來！扒開沙子層，原來地下也還是這些鬼玩意！他甚至看不清空隙，也分不清這些玩意到底在幹嘛！他踮著腳，怕弄醒它們，又想趕快離開這裏。映入眼前，“岩洞”並沒有沉船倉那麼寬敞，他如履薄冰，前進時高度戒備。前頭仍舊亮著無數光，漸漸眼前的路不再寬敞，地上又開始出現死屍。“……”很顯然如木枝叢裏那些人一樣，死於非命。人的生命在此處脆弱的像螻蟻。時雋不願在他們身上多停留，直到走過一個下坡路，道路豁然開朗，大了有整整一倍。而小橘黃們的存在感仍舊爆棚。隻是這些東西是什麼？從上頭小橘黃的玩意身上會不時滴落一些透明的液體，液體落在地麵上，沁到沙子裏，然後形成了一層非常透明的膜，在橘黃的光下發亮。時雋這下倒是不能繼續走了。他站在下坡口子那塊地，往裏頭死盯著。按理來說，他能出現在這裏已經非常奇跡了。可執念告訴他，他離望虛國已經非常近了。時雋還發現前頭有一團深色的小山丘，他往旁邊多走了幾步，又發現小山丘上連著無數的蔓藤，蔓藤上的葉子向著上頭滴下來的液體迅速成長，向離小山丘不遠後的一個黑漆漆的洞裏伸展。蔓藤在這裏像開了BUFF，比之前時雋見的要猛上許多。小山丘最頂上離壁非常近，被照的也發著光，由於那裏還沒有長上蔓藤，時雋看了半天後發現，那個地方應該是……一具死屍，穿了件白灰色的外套，雙眼大張朝著上頭看過去。時雋惡寒的想，這小山丘該不會是屍體推起來的吧？沒等他多餘念頭，黑漆漆的洞裏傳來悉悉索索動響，時雋望過去，居然是手指粗細的蔓藤在往回挪動，而他定眼一看，渾身被一層薄膜包裹著的東西揉成奇怪的形狀正由蔓藤一點一點往山丘運送。時雋簡直傻眼了。且不說其他的，這蔓藤怎麼跟被人操作一般，意識如此強大。再到時雋發現被運送的那一坨，看清了是個人，而且還穿著橙色的小馬甲時，他意識到了什麼，將衣服蓋在頭上，整個人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