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夜的平靜,淮占郴以為軍中的騷亂已被壓了下去,誰知,經過一夜的醞釀,昨日被厲十八點燃的不滿竟在新一天的清晨,成了士兵們拒絕出征的理由。
處於對淮占郴戰績的尊重,士兵們的情緒十分克製。但那幾個不知名的領頭者提出來的意見,卻直接踩在了淮占郴的底線上。
在他們眼中,淮占郴是戰無不勝的主帥,他們可以豁出性命跟著他衝鋒陷陣,卻不能容忍英雄的身邊呆著一個舊王朝的沒落王妃。
昨日,雲成公主離世,這樣的結局令他們感到滿意,對海月的討伐也就不再隆重,但頂著如妃的名頭在軍營裏出沒的凝如,卻依舊是他們的眼中釘。
用請願者的話講,每每看到凝如,深受舊王朝迫害的士兵們便不可避免地想起過往的悲慘遭遇。親人們因為聖上的殘暴含冤九泉,皇室的嬪妃卻因為主帥的嗬護滋潤地活在世上。
這樣的對比讓士兵們心生不平,氣憤積攢了一夜,憤憤不平的將士們最終決定用王妃的鮮血告慰仙逝的親人。
他們將運河上的浮橋高高掛起,以出兵洛陽為交換條件,要求淮占郴當眾斬了凝如的首級祭旗。
但視凝如為生命的淮占郴,又怎麼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幾乎是本能的,淮占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領頭者的請願:“出征與否本就與凝兒無關,如此交換,本帥絕不答應!!”
胡元曉得淮占郴肯定會拒絕兵士們的要求,卻怎麼也沒想到向來重視視士兵未兄弟的淮占郴態度竟如此決絕,連緩和的後路都被堵住了。
平日裏,兵士們對淮占郴甚至尊重,淮占郴治下的隊伍也常被李世民當做典範,稱讚有佳。今日,他們聚眾到淮占郴麵前請願,必定是積累了極大的怨氣,如此情景,疏導顯然比抵抗理智得多。
隻是,昨夜淮占郴才下定決心不顧一切地護住凝如,今晨不明是非的兵士便要將她送上刑台,如此變故,任誰都難以承受。
淮占郴怒視著挑釁者,臉色因為氣憤變得鐵青。兵士們原就義憤填膺,見淮占郴這般決絕,不理解的情愫更讓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領頭的幾個士兵似乎還想同淮占郴溝通一番,但身後的同伴卻如潮水般湧上來,抱怨與譴責也不絕於耳。
胡元見勢不妙,小聲勸淮占郴退讓半分。可淮占郴心中滿是對凝如失而複得的珍惜,哪裏容得下別人再次將她帶走。
軍令無用,淮占郴果斷拔出利劍,砍了營帳外的尚未升起旗幟的桅杆以示警戒,而後,他勒令胡元,將前排的幾名領頭者同昨日厲十八一樣,押入牢中。
“胡元,將這幾日押入牢中,與厲十八等人關到一處。若還有聚眾鬧事者,不必請示,等同叛亂,直接關押,待出征回來,同戰犯一同處置!”
胡元沒見過淮占郴這般霸道過,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勸了起來:“淮帥,這些人不過表達意願,與戰犯多少還是不同,同罪處理,難免過重。”
淮占郴卻不讚同胡元的提醒,隻看著他,反問了句:“怎麼,你也想到牢裏嚐嚐軍罰的滋味不成?!”
胡元愕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周圍的兵士們更是被主帥的舉動嚇了一跳,騷動戛然而止。
胡元略顯為難地接下了淮占郴的軍令,淮占郴則轉身走進營帳,果斷得連絲毫回轉的餘地都不曾留給眼前的兵士們。
對峙的局麵被短暫的安靜隆重。隻是,誰都知道,這樣的安靜隻是暫時的緩和,隻要驚嚇褪去,士兵們的憤怒必然會卷土重來。
淮占郴是明白人,不可能不明白胡元麵露難色為哪般,隻是,這一刻,他根本不可能,或說不願用理智拆解情感上的不舍,隻願感情用事地守護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