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占郴本想著回到帳中便不再提及門外士兵們荒唐的要求,但見凝如站在營帳中央,微笑地看著自己,淮占郴當即明白,方才的一切,凝如早已聽得一清二楚。
將實情攤開,同凝如一道商量應對的策略應是不錯的法子。可話到嘴邊,淮占郴卻不由自主地改了口。
“怎麼這麼早便起來了?”
仿佛根本不知道凝如知情一般,隻牽過她的手,關切而溫柔地詢問了一句。
淮占郴忍著不說,凝如自然明白他其中的深意,便也學著他避開了話題,笑著應了句“不早了。”,而後順手端起身邊的茶壺,倒了杯水底遞到淮占郴的麵前,示意他喝口水,解解渴。
才剛在簾內,聽得淮占郴與士兵之間爭執不下,凝如便曉得自己成了雲成之後,又一個被眾人討伐的對象。
對她來說,士兵們揪著自己不放的舉動實在令人費解,可自己成為淮占郴身邊巨大隱患的事實卻讓她不寒而栗。
淮占郴此刻的心境被門外討伐的兵士們惹得一團糟,根本沒有喝水的心情,可指尖碰到水杯的溫熱時,他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而後情不自禁地將凝如擁在懷中,仿佛隻有這樣做,才能將簾外的紛擾擋在懷抱之外,也才能讓他懷裏的人不受任何傷害。
凝如本沒想流淚,可此刻還能將她視作珍寶的卻隻有淮占郴一人。她貪戀地感受著他胸膛的溫熱,心中的愧疚伴著感激一同溢滿心口。
沉默是這一刻最好的表達。淮占郴用沉默堅定著自己的信念,凝如用沉默感激著對方的深情。
如果沒有胡元門口的那一聲稟報,淮占郴緊擁凝如後,便打算出門將那幾個圍攻造勢的領頭士兵就地正法,而後以軍令的名義強行率領李家軍渡江,前往洛陽與隋軍決一死戰。
不得不說,這樣荒唐的舉動在淮占郴近十年的戰場生涯裏顯得十分突兀與無理,但幾經離分,淮占郴早已承受不起凝如的再次消失。與他而言,保住凝如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即便自己殞命於洛陽,他也對得起守護凝如一生的諾言和理想。
可是,戰爭終究不是一人的事情。
淮占郴為了愛人可以一意孤行,士兵也可以迫於軍令開赴戰場與敵人一決高下,但李家軍的所有者李世民卻決不允許自己的軍隊因為主帥的感情用事遭受全軍覆沒的威脅。
所以,當淮占郴聽到胡元通報李世民站在帳外的時候,他的心中幾乎沒有一絲吃驚。因為,即便厲十八沒有告密,軍營中的異動也會驚動統帥。
攻城在即,士兵與主帥勢同水火的局麵必須調和,李世民本來放心地將一切交給淮占郴打理,認為出征前三個時辰到達軍營即可。但接到李秀寧的奏報,他當即啟程趕來運河邊,目的就是要讓淮占郴收回理智,也讓李家軍的決戰更有勝算。
沒有拐彎抹角的寒暄,衝入營帳的李世民一反平日裏親切的模樣,滿臉嚴肅地向淮占郴下了死命令。
“趕緊把關押的幾個領頭的士兵給我放了!半個時辰內沒做完,你這主帥的位置也別做了,攻打洛陽,我另尋他人帶兵,不勞你大駕了!!”
進門前,淮占郴將凝如送到營帳內側,沒她在旁邊,淮占郴的硬氣反倒來得更加自然。
“將軍若有能人,我這攻城主帥的位置拱手相讓!但牢中那幾人犯我多次,不懲治,難消心頭之恨,恕我難以從命。”
淮占郴曉得李世民此來的目的,卻也不肯放鬆自己的底線。李世民見他決定抵抗到底,臉上的怒色自然更甚。
“怎麼?你打算一意孤行?!”
淮占郴果斷地“嗯!”了一聲,臉上的剛毅,仿若陣上與敵人對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