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運籌帷幄、用兵如神,也是你這種野道士能比的!”蕭順之冷笑一聲,“他一聽說你挾持了練兒,便已料到了你接下來的打算。他故意讓你走大道,便是為了將你引入這小徑之中。他知你身上有傷,勢必走走停停,特命我率領神箭手來此地埋伏。你以為你那點小聰明,真正到了戰場上,能起什麼作用麼?”
“你這話算是說對了,本來就沒什麼作用,所以.....”陶弘景捂著腿上傷口,笑道:“那就趁早放我走嘛。”
“死到臨頭了還笑得出來!你這種輕浮之人,我也不必替兄長留著了。”蕭順之說完,臉上驟然浮現出一絲殺機,他舉起手來,隨時準備發號施令,萬箭齊射!
“父….父親….”蕭衍囁嚅道,“不等伯父前來定奪嗎?”
“就知道是你搗的鬼!”蕭順之半舉的手、突然打在了蕭衍的臉上,“你伯父不了解你,為父還不了解你嗎?他已身受重傷,趕路都難,以你的武藝,怎麼可能被他挾持?!他方才腿上中箭,你非但不跑,反而一臉關切地盯著他…..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們二人是在合謀嗎?”
“我…我….我隻是覺得…..”蕭衍欲言又止,他這才知道方才父親準備下令殺掉陶弘景,乃是為了試探自己。
“別解釋了。”蕭順之不耐煩地擺擺手:“我讓你去說服他,你反倒被他給說服了?你這不成器的小子,辦事不利也就罷了,竟還夥同外人來欺騙你伯父和我….待我回去,看我不關你個十個半月!”
“父親!”蕭衍顧不得父親的責罰,他滿腦子裏隻想著能讓陶弘景早點脫身,他拉著蕭順之的衣角,哀求道:
“父親,他既不願留在這裏效命,你們便是把他強行留下也是無用啊!早點放了他吧,孩兒日後一定好好聽話、再也不敢頑劣不馴了!”
“此人不能放!”是蕭道成的聲音。
他聽到山腳下傳來一陣騷動、便知陶弘景已被抓住,便乘著快馬、一路趕了過來。
蕭衍心尖驟然一緊,“伯….伯父?”
“此人不能放,隻能殺!”蕭道成下馬走到蕭順之跟前,鄭重說道,“我查過他的底細了,此人是荊州人士,他若離開建康,回到荊州之地,說不定會被荊州刺史沈攸之招去,沈攸之本來就兵強馬壯、割據一方,又與我不和,若是讓他得了此人,那還了得?他既不願歸附,我們將其趁早殺卻便是!”
“兄長所言甚是。”蕭順之也早有如此打算,就隻等著兄長首肯了,他見兄長已發下令來,當即便欲下令、要將陶弘景萬箭穿心。
蕭衍急急跳出來高喊:“若不是有弘景在,建康早被僵屍攻占了!你們….你們…..你們都到陰間去享受榮華富貴吧!”
蕭衍氣憤不已,他用手一一指著在場的眾人,高聲怒吼:“他不過是不想過著備受拘束的日子罷了,你們竟如此狠心!”
“跪下!”蕭順之亦是勃然大怒,向著蕭衍膝蓋猛然踹上一腳,“有你這樣同尊長說話的嗎?”
“恩將仇報,你們算什麼尊長!我蕭衍雖是小輩,但也是堂堂八尺男兒,我不要與你們為伍!”
蕭順之仍欲再加打罵,蕭道成依舊是過來攔住了他。
蕭道成走到蕭衍麵前,緩緩說道:“練兒,你說的不錯,我們確實是恩將仇報!確實是狼心狗肺!可當今世道,唯有我們這種人,才能存活下去。你豈不見朝中多少忠義之輩無辜受戮,多少仁人義士含冤而死?多少人自以為潔身自好便能逃脫株連,結果呢?他們都化作了風雲動蕩之下飄零的落葉、浪潮起伏之中逐流的浮沫……被拍打得七零八落、屍骨無存。你若是有在這世道安身立命的自覺,就當把恩怨放在一旁!”
“我....我…”蕭衍低吼一聲:“我放不下!”
蕭道成斜斜地瞥了一眼蕭衍:
“你這種心性,不是成就大事之人。我們蕭家兒郎,不當是你這幅軟弱的模樣。”
蕭道成麵色凝重,思量一番過後,便從懷間取出佩劍,扔至蕭衍麵前,“練兒,你早晚得經曆這一步,陶弘景,就由你來殺!”
“什….什麼?”聽到伯父竟要自己親手殺掉陶弘景,蕭衍驚得站也站不穩了。他深吸一口氣,咬咬牙,將伯父威嚴不可抗拒的目光硬生生地給頂了回去:“若是孩兒不願呢!”
“我有的是辦法。”
蕭道成語氣平靜、卻暗藏殺機:“你若下不去手,我便將其千刀萬剮、剝皮抽筋,一點一點將其折磨致死!要麼你動手、要麼我動手,兩條路,你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