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道高一尺(四)(2 / 2)

張庭雲直覺體內一陣劇痛,瞬間便落入水中。白雲子、玄陽子潛入水底,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其救回。

張庭雲得救之後,顧不得自身傷勢,而是兩眼一直死盯著孟通臉上的那副麵具。

麵具呈猩紅之色,口中生牙、頂上張角,造型極其粗獷凶悍,宛若地獄的鬼將一般,散發著威嚴凶悍之氣,即便是遠遠看著,都足以叫人心驚不已。

“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張庭雲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起來梅山教怎麼有如此邪異的法器,便扭過頭去問身旁的正一教眾弟子,可仍然是無一人能夠答出。

“張庭雲,你正一教早就不是三百年前的正一了!我梅山教,亦不是十二年前的梅山了!”孟通的聲音穿過那詭異的麵具傳至張庭雲耳畔,就如陰兵的低號,死氣沉沉、冰冷至極。

“我梅山教這十幾年來,日漸壯大,勢不可擋,早已並吞湘西諸教。各門各派的秘術、秘寶盡數入我囊中,這巫儺麵具便是苗教巴代派的鎮山之寶。能夠驅使猖兵猖將,你那黑符水術,縱能破我梅山水法,還能破得了我的五猖兵馬咒麼?!”

孟通說完之後便大吼一聲,咬碎自己手指,高聲念咒道:“吾奉清源妙道二郎真君令,血食猖神,一合隻悉,聽令施行:翻壇破廟,飛沙走石。活捉敵寇、專取生魂、斬斷後患,事幹急切,不許延遲!”

咒訣念罷、自江流之中,很快便湧出無數猖兵出來,皆是方才戰死的士卒,包括沈攸之與蕭順之兩方的水軍,足有數千之眾。

他們俱是披頭散發、血流不止。手中執戟提戈,臉上則掛著猙獰的狂笑。他們猶如嗜血的狂獸一般、毫無畏懼地向著張庭雲以及正一教弟子衝殺過來。

張庭雲見此情形,一時之間竟也有些驚慌失措,他一直以為孟通所恃、無非是梅山水法而已,卻不知他竟還留有後手。

這五猖兵馬法乃是湘西一帶流傳甚廣的法術,相傳源自春秋之時、是當時的巫師用以役使猖兵猖將的一種法術。

所謂猖兵猖將,便是戰死的亡靈,戰場乃是陰陽二氣交通之處,士卒皆懷抱殺心、互相搏命,因而這些不屈戰死的亡靈於比起尋常的鬼魂而言,戾氣更深、殺機更重。他們往往不服天命,不肯安心去往地府投胎,猖狂至極,故名“猖兵”。

猖兵凶悍威猛、卻因身死而無用武之地,故而時常在陽間燒殺搶掠、嗜血好鬥。許多修道者便收服諸猖,作為自己的私兵。或是因為憐恤生民,或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五猖兵馬頑劣難馴、不服管教,是以要想役使猖兵,必須得比猖兵更加彪悍威嚴。而玄門之中的修道者大多是瀟灑閑逸之人,清靜無為,缺乏勇武剛猛的氣質,難以懾服猖兵。是以五猖兵馬咒雖然厲害,可玄門之中卻甚少有人修習此術,故而此術在玄門之中、並不為人所熟知。

張庭雲哪裏能夠想到,孟通這五短之軀、畸形之態,竟能懾服無法無天的猖兵。他兩眼死盯孟通,很快便知其中緣由,這一切全是因為那副巫儺麵具,這麵具由裏而外不斷散發著陣陣濃重的殺伐之氣,便是那剽悍難馴的猖兵猖將見了、也不得不對孟通言聽計從。

張庭雲自信已將梅山教的情報掌控得一清二楚,卻不知孟通早已將苗教的秘寶給奪了去,這苗教素來隱居深山、與世無爭,是以張庭雲竟忽略了這一層幹係。

而孟通,也正是因為在並吞湘西諸教的過程中搜羅了許多法寶,其野心才日漸膨脹、妄圖聯合沈攸之征服宋國全境,繼而將天下玄門各宗各派的秘術和法寶一一收入囊中。

張庭雲隻道自己是有備而來,卻不知孟通的戰前準備,遠比張庭雲周密得多。他早就料到此番下山遠征,會受到諸多教派的阻攔,是以近年來廣修各派道術,為的便是出其不意、一招製敵。

張庭雲雖是聽說過這五猖兵馬法,可卻從未親眼見過此術,一時之間,竟是完全找不到克敵之法,隻得令門下眾弟子結成一團、死守陣地。